他已经分不清。

刺眼了那年她俄然突入他的园中,呈现在了他的窗前,惶恐失措地,落了一地的杏子。

到底是因为她的功劳让他惜才,还是因为她的呈现让他冷傲?

只记得,在这个黛色的夜幕下,矗立山岳上的星斗伸手可摘,而耳边,拂过千林万树的风,是那么的和顺而凛冽,一如她的呈现,残暴而刺目了他的全部惨白暗澹的生涯。

即墨泽促狭一笑,手指微微曲张而开,鲜明摊于他手心的是另一半颗药丸,惊得凌十一又喜又忧,几欲瘫软而下地要求道:“王爷,今后不要这么玩了好不好。十一心脏不好。”

即墨泽眉间微微一皱,一抹素净至极的笑意浮上了他如渊的眼角,只闻声他一字一句地从唇齿间咬拖而出:“你,到底,去不去。”

只剩下了即墨泽望着怀中被药物熏得神采有些微红泛潮的水燕倾,凝睇入迷。她如果黛色粉抹,必也是不比那些闺阁当中的女子减色吧。

“这颗药丸都差点要了十一我的命……您还要一颗……”凌十一嘟囔着不满地抱怨着。

不过是想十一不那么聒噪,在他面前的一个幌子罢了。

她轻声呢喃,侧过了身,在他的怀中偎依成了猫,暖了他垂垂落空认识的双眼。指尖拂过了她的短发,纷繁细碎如雪,一如那年夏季,他怦然开红窗,咯吱之间,震落了一帘淡淡深深的红色梨花。

他的手心悄悄拂过了她稠密而卷翘的睫毛之上,夜间粘沾在她睫毛之上的露水,簌簌而落,滚过了她如雪的眉间,顷刻间落地成了银霜。

梨落了一帘幽梦。

凌十一见即墨泽竟然真的起火了,赶紧溜之大吉,隐没在了无尽的夜色当中。

“要不返来,你也就留在无音那吧。”即墨泽目光一寒,扫过了凌十一,害得他连连摆手告饶道:“十一这就去,这就去。”

只听道凌十一走了几步又转头哀怨着叹道:“她的毒,端木煜翰岂会坐视不睬……要您老多操心……”

即墨泽从手心摊出那半颗并未咽下的药丸,悄悄撬开了她的贝齿,指尖不谨慎触及到了她唇边的美酒密意,微微一怔,竟感觉脸上一热,指尖托起了药丸的油滑之处,才稍稍用力,将那剩下的半颗药丸给水燕倾送服了下去。

即墨泽浅浅而笑,望着水燕倾垂垂更加潮红的双颊,墨色的山岳在她的眉间黛色成峰,月光亮白铺泻而下,将她赌上了一层胭脂粉末,隐着桃花般的面庞,令他怦但是动。

即墨泽笑而不语,将另一半药丸服下后,才答复道:“半颗,够救我的命。却不见得能救她的命。十一,叮咛下去,我还需求一颗药丸,明晚之前,务必到手。”

想起被那南海无音和尚撵去逛花楼喝花酒喝到七荤八素吐得昏入夜地才得来的药丸,凌十一恨不得捶胸顿足。现在还要一颗,这无音和尚又神出鬼没,还明晚之前就要,要他去哪儿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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