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嘛老爷，大少爷在都城玩野了，一看就是胡吃海喝，不然如何会大半年破钞了百十块大洋，可够我买一堆金饰的了。”若惜寒酸带讽地说，扳动手指头，仿佛短了这些钱，让她过得无金饰可戴。
“读书？”陈伯川白了一眼说，“你但是风景的哩！”
孟悦手里抱着通神黑黝黝的波斯猫，在暗影里，只要两只眼睛炯炯放着蓝光。她很没有多少耐烦，在这里等一个比她大数岁的后辈，心下一狠劲，在猫的后脊梁骨上用力一掐，“喵呜”，猫很不喜气地叫了一声，陈三瞧见陈伯川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仆人在大门外的石狮子上挂起了两盏红灯笼，在风中摇摆的烛火，扑剌剌直响。
陈伯川扭头就走，并不睬会，在若惜看来，这是大少爷得宠的前兆。她用心高挑了喉咙，骇怪道：“呦，去过都城就是不一样，大少爷成了洋人了。”
雪花把空中薄薄地覆挡住，但另有一片空缺，是陈沐崧站立的处所，雪落在他的头顶和双肩上，他也懒怠去揩拭。
马车垂垂近了，已经从夜幕里探出头来。家下人兴兴头头地忙活着，把门口腾挪出一大片空位来。雪却飘零了下来，把灯笼光罩住了，看得不甚清楚。
陈三忙上前搀扶，从陈伯川的身子劲儿上，陈三感觉老爷已经去日无多，也许此次少爷返来，就要交代后事了。
下人们把杯盘羹碟不断地端上端下，只要杯箸相碰的声音，更显得声音的可怖。
一家人就这么不欢而散，怏怏地来至大厅，围坐在餐桌前。
“大太太！”陈三瞥见陈家的大太太惠芬打起帘子，在抱厦下停顿着，手里不断地转动着紫檀木念珠。
大太太的边上，是若惜牵着两个儿子的手。自从大少爷沐崧去北平读书，常日下，她在家里算是如日中天，两个儿子是陈伯川的掌上明珠，遗憾的是，大少爷出类拔萃，陈伯川心早有所属，她也只能暗自嗟叹，时乖运蹇。
孟悦手里抱着波斯猫，轻抚着它柔滑的外相，看着这出好戏上演。她初来陈家时，就见地到了争风妒忌的短长，为此她和若惜没少红过脸，新婚燕尔时，若惜仗着有两个儿子，踩在她的头顶上，陈伯川只是怒斥了她一番。而后日子久了，陈伯川对于孟悦的兴趣不如先前浓了，加上孟悦使过几次小性子，更加不受待见，连若惜的女佣霞儿都不把她放在眼里。今儿个瞥见正房和三房在明争暗斗，她倒是心下熨帖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