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孝肃尹京,号为明察。有编民犯法,当杖脊,吏受赇,与之约曰:“今见尹,必付我责状。汝第呼号自辩,我与汝分此罪。汝决杖,我亦决杖。”既而包引囚问毕,果付吏责状,囚如史言,辩白不已。吏大声诃之曰:“但受脊杖出去,何用多言!”包谓其市权,捽吏于庭,杖之十七,特宽囚罪,止从杖坐,以抑吏势。不知乃为所卖,卒如素约。小报酬奸,固难防也。孝肃本性峭严,何尝有笑容,人谓“包希仁笑比黄河清”。
李溥为江淮发运使,每岁奏计,则以大船载东南美货,笼络当途,莫知纪极。章献太后垂帘时,溥因奏事,盛称浙茶之美,云“自来进御,唯建州饼茶,而浙茶何尝修贡,本司以羡余钱买到数千斤,乞进入内。”自国门挽船而入,称进奉茶纲,有司不敢问。所贡余者,悉入私室。溥暮年以贿败,窜谪海州。然自此遂为发运司岁例,每发运使入奏,舳舻蔽川,自泗州七日至京。予出使淮南时,见有重载入汴者,求得其籍,言两浙笺纸三暖船,他物称是。
海物有车渠,蛤属也,大者如箕,背有渠垄如蚶壳,故觉得器,致如白玉,生南海。《尚书大传》曰:“文王囚于羑里,散宜生得大贝如车渠,以献纣。”郑康成乃解之曰:“渠,车罔也。”盖康成不识车渠,谬解之耳。
段成式《酉阳杂俎》记事多诞。其间叙草木异物,尤多乖谬,率记异国所出,欲无根底。如云:“一木五香:根旃檀、节沈香、花鸡舌、叶藿、胶薰陆”。此尤谬。旃檀与沈香,两木元异。鸡舌即今丁香耳,今药品中所用者亦非。藿香自是草叶,南边最多。薰陆小木而大叶,海南亦有薰陆,乃其胶也,今谓之乳头香。五物迥殊,元非同类。
东南之美,有会稽之竹箭。竹为竹,箭为箭,盖二物也。今采箭觉得矢,而通谓矢为箭者,因其材名之也。至于用木为筩,而谓之箭,则谬矣。
李献臣好为雅言,曾知郑州时,孙次公为陕漕罢赴阙,先遣一使臣入京,所遣乃献臣故吏,到郑庭参,献臣甚喜,欲令摆布延饭,乃问之曰:“餐来未?”使臣误意“餐”者谓次公也,遽对曰:“离长安日,都运待制已治装。”献臣曰:“不问孙待制。官人餐来未?”其人惭沮而言曰:“不敢仰昧。为三司军将日,曾吃却十三。”盖鄙语谓遭杖为餐。献臣掩口曰:“官人误也。问曾与未曾餐饭,欲奉留一食耳。”
京师卖卜者,唯利举场时举人占得失,取之各有术:有求目下之利者,凡有人问,皆曰“必得”。士人乐得所欲,竞往问之。有邀今后之利者,凡有人问,悉曰“不得”。下第者常过非常之七,皆觉得术精而言直,后举倍获。有是以闻名,毕生飨利者。
江南陈彭年,博学书史,于礼文尤所详练。归朝列于侍从,朝廷郊庙礼节,多委彭年裁定,援引故事,非常该洽。尝摄太常卿,导驾,误行黄道上,有司止之,彭年正色回顾曰:“自有典故。”礼曹素畏其该洽,不复敢诘问。
丁晋公之逐,士大夫远嫌,莫敢与之通声问。一日,忽有一书与在朝,在朝得之,不敢发,立具上闻。洎发之,乃表也,深自叙致,词颇哀切,其间两句曰:“虽迁陵之罪大,念立主之功多。”遂有北还之命。谓多智变,以流人无因达章奏,遂托为在朝书,度以上闻,因蒙宽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