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香莲的心机,她并不放在心上。但农家对粮食看得重,她也不能私行做主。包一顿饺子,白面天然是少不得的,素馅儿须很多用油,荤馅儿就要用肉,不管如何,饺子于平常农家而言,都是一种相对豪侈的吃食。她在相府里待久了,若不是林香莲唱了这一出,她还几乎忘了。
秦春娇忍无可忍,也看明白了秦老二已是烂到骨子里去了,便奉告了相府守门的小厮,待秦老二再找上门来时,将他打了出去,自此再无消息。
易嶟回房略清算了一下,换了一身出门的衣裳,出门牵了骡子,便号召着林香莲去了。
林香莲捏着篮子,低着头走到门边,尤有些不断念的转头看了易峋一眼,却见易峋还是是一副淡然的模样,只得垂首去了。
易家兄弟都是男人,饮食上来源来不大讲究,这盘馒头片当然不会是他们炸的。
林香莲心头一动,含笑着说道:“才过了年,两位哥哥就吃起油炸白面馒头了。”说着,顿了顿又道:“想必是春娇姐姐返来了,两位哥哥欢畅?”
林香莲满心绝望,她原想着是要易峋陪她去的。
林香莲脸上,顿时就有些挂不住了。她没想到过了三年,这兄弟二人还是如此看重秦春娇。
她站在屋檐底下发楞,头顶的冰凌野蛮,一滴冰水落在她颈子里,将她冰的打了个寒噤。
大夫人言说府中不能容这等下作之人,比年都没准她过完,便将她交给了陶婆子。
想起相府里的旧事,秦春娇只感觉胸口有些发闷。她并不是个长于献媚争宠的人,面貌在相府后宅那花团锦簇的处所,也不那么出挑,如何就得了相府至公子的喜爱?
秦春娇去厨房取来一个篮子,拿油纸将残剩的几块馒头片都包了,拿给林香莲。
她在老夫人房中奉侍,除却送个东西,传句话,常日里与至公子是没甚么来往的。她也不知这至公子如何俄然就看上了她,先是写了一些她看不大明白的情诗,接着便是无端端的在花圃回廊各处堵她,临末竟然生出了把她要到房里的心机。
养鸡能下蛋,农家多有凑上一篮子鸡蛋拿去换钱的。易家哥俩另有来钱的渠道,用不着卖鸡蛋,但他们本身要吃鸡蛋,可就得问别人买了,到底也是不便。再则,养多的鸡,也是农家平常肉食的一大来源。
秦春娇当时在相府当中,不伦不类,不知该算甚么。王姨娘与大夫人各不相让,最后是老夫人出面,留她在房中奉侍,做了个二等的丫环。而后,她仰仗着摆布逢源,办事油滑的本领,日子过得倒也顺利。
易峋没有接话,却自盘里拈起了一块馒头片咬了一口,淡淡说道:“我喜好。”
秦春娇走到外头,却见堂上空空如也,不见易峋的去处,门却敞着。
秦老二见女儿身上实在榨不出钱来,竟而教唆她去偷仆人房里的东西。
秦春娇不由一怔,紧邻着易家房屋的那两间破茅草屋子,便是她家的老宅。
窗沿上挂着一串晒干的红辣椒,被太阳照着,火红油亮,仿佛彰显着新年的畅旺。
林香莲接了篮子,向她浅浅一笑,却没说甚么。
秦春娇挽动手中的篮子,内里是易峋给她买的脂粉和在山货店里买的针头线脑同那一袋子胡椒。
那人同她父亲有那么一点友情,常在一起吃酒打赌,见过她两面,相中了她的面貌,便撺掇着她父亲秦老二把她卖掉。刚巧当时候,秦老二欠了赌庄的钱,驴打滚起来,实在惊人。那人又说的天花乱坠,甚么当了相爷的姨太太,一家子都能飞黄腾达了。秦老二动了心,便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