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这是蛊啊?”我点头。
这是一个富态的中年人,肥头大耳,长得有点像范伟。不过他此时却并不好过,神采蜡黄,不时地收回哀思的嗟叹,肚子痛得短长,无一处不断歇。小张跟我说,李徒弟这痛,一阵一阵的,跟痔疮一样,在病院里治呢,说是慢性肠胃炎,起初是回家疗养了的,前两天痛得不可,这才又住了院。
我从随身的背包中拿出了香灰、红线和蜡烛,将红线环绕着病床打绳结,这绳结有讲究,打的是三十六天罡避尘结,能够锁住与外界的统统联络。我将香灰合水,在他肚皮中涂匀,然后用红蜡烛,沿着他全部下腹滴蜡,覆满全部的肚皮,只留有肚脐眼儿。
他走了以后,我陈恳地对李徒弟讲,说他中了邪。这是甚么东西呢?就其症状而言,是蛊降。并且是蛊降内里比较邪性的妊妇降。这类降法常见于印度地区,通过蜈蚣、蜘蛛和甲由培养出来的病菌,用怨咒降落,附在受害人的身上,这类妊妇降的邪性在于,让受害者承遭到和妊妇一样的出产痛苦。一样是十月怀胎,妊妇生下来的是敬爱的宝宝,而受害者则在生下来一个爬动肉团的同时,谷道撑裂,痛苦死去。
不会真是说甚么来甚么吧?
李徒弟所中的降头,才两个多月,并不显怀。
李徒弟踌躇了一下,说前门倒是有一家饭店过来找他,说让他去做主厨,但是他没承诺……
我将柜子内里的东西清理,除了上面的旧衣服和臭毛巾以外,最上面,有一块刻着标记的砖头。这砖头是工地到处可见的那种,红色的,上面还压着一个布包。我把砖头拿起来,死沉死沉的,手心冰冷,透着一股子阴气。我把砖头放一边,然后把布包翻开看,内里有好几样东西:两根灰红色的枯骨,一根是常常的腿骨,一根是脊椎的枢纽骨,然后有烧成灰的玄色粉末、蜷曲的毛发(有顺直的长发和一根九转的弯发),以及一个小人偶……
他们都惊奇,说你还会看病?我也不答,翻开了李徒弟的病号服,看着他鼓胀的大肚子,浑圆,如同怀有小孩,三两个月,周遭有暗玄色的垢纹,像几个月没沐浴,用手一戳,与皮肉相连。我将双掌托于肚子上,静下心来感到,感受仿佛有两个心脏在跳动,每一跳,都牵涉着李徒弟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