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流脑海里闪现着几幅画面:清查痴娘骸骨下落的那阵子,他依着老宅里痴娘留下的那几行字,逮着线索,头一遭来了丁家酒楼,进了内宅找痴娘,却在里屋撞见正在屏风背面换衣的王妩怜!她清楚一眼认出了他,却佯装初度见面,目闪异彩,披衣徐行上前,一句:“真是稀客呀!疯少你竟然会来这里,来找我?”隐含着内心深处无穷欣喜。
见娘亲返来了,骧儿像只小鸟似的飞奔过来,扬着童真的笑容,刚要出声喊她,却遭娘亲瞪来一眼,顿时吓得噤了声。
她是如何做到的?
一别十数日,她的心中仍服膺取他,他却压根儿没把她记在心上,乃至已认不出她了,浑然当作个陌路相逢的路人,流目一睨,笑笑而过。
这段光阴,凤流在丁宅里头,作为一个旁观者,沉默察看着,没有漏过任何一丝细节,而依着目前丁翎对王妩怜的态度来看,她连在丁家多留一日都成了题目,但是,在今后,她如何就成了丁夫人?!
“好、好!”王妩怜伸手,悄悄地抚在儿子脸上,语气里压抑着一丝哀痛,颤着声儿道:“骧儿最乖了!娘的心肝儿……心肝儿……”双唇一颤,泪水已夺眶而出,猛一把将儿子搂进怀里,她咬着牙,冒死忍住,不让本身哭出声来。
透明人似的他,悄无声气地站在她身边,没法禁止她再回丁宅,只得眼睁睁看着她往门里走,他苦笑着摸了摸鼻子,回想方才街面上的场景,不由抱怨:“客岁”的“本身”,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招了这么一朵桃花运,真真是害苦了痴娘!
“咦?疯少,今儿又去吟风居找小怜哪?没瞧着姐妹们的醋坛子都翻了么?这整片儿都酸气冲天的,你也不怕折了小怜的寿!”
背对着他,她落泪无声,红着眼眶、愤然咬牙,大踏步往小后门外走去,单独一人负气似的分开了丁宅。
凤流一边走,一边摆布傲视,冲着北里瓦舍里红\袖招招的只只妖精,忽而一笑,忽儿眨着桃花眼,一记勾魂的眼神抛去,小窗里娇呼之声不断于耳。
“疯、疯……”
那本是丁翎送给痴娘的礼品,痴娘身后,随身陪葬之物,王妩怜怎的也有一把新月梳?
“嗯!”孩子用力点头,“骧儿听娘的话!”
他就这么连路走,连路招着桃花运,笑笑地从王妩怜身边走了畴昔。
新月梳!
疯少!她张口欲唤,喉头却发紧,整小我像是灵魂出了窍,傻傻地站在原地,瞪着眼看他走过来,而后,与她擦身而过!
“别出声!”
她心尖儿上一向惦记取的那小我儿呀!
凤流只稍稍看了这女人一眼,见她傻在路中间,两眼发直地看着他,便也冲她微微一笑,而后,一缕轻风似的掠过她身边,独自往吟风居走去。
那日,他与胡有为一道留在酒楼,丁翎做东,请二品德酒,席间,丁翎一迭声夸着“痴娘”,总说着内人如何如何的好,夸得王妩怜似是羞怯了,微微低下了乌云螓首,却打眼角余光处,秋波粼粼荡来,悄悄地睇了凤流一眼,她思忖着本日自个的妆容该当不错,一只手探到青丝秀发上,悄悄地、摸了摸斜插在鬓发的一弯新月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