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鼓楼外有一条长长的宽街，铺的石渣，宽街中间铺的缸砖，是马车牛车驴车走的处所，门路两旁鳞次栉比地开着铺面，也有挑扁担四周喊货的挑郎担，也有梳着一窝丝儿时髦发髻的妇人家和化着三白妆的女人家三三两两走在一起，挑货闲走。
钟嬷嬷是好人，嗯...爱财的好人...
含钏连连称是。
钟嬷嬷出宫了，挺好的，照她拨算盘那股夺目劲儿，加上两文钱一壶的热水，必然是丰丰丰富出的宫，不管置宅置地，都能为本身安设下一份优渥的恒产。在宫里辛苦熬了半辈子，现在也该纳福了。
来迎放归的宫女儿的，就站在宽街前，约莫五十来人，宫女儿们一出来便是此起彼伏的呼喊声。
梦里小秋儿的死，大抵是在钟嬷嬷出宫后才产生的吧？
武官顺着含钏翠绿似的手希冀畴昔，果不其然有架小小巧巧的黑漆垂角驴车立在门口，等在马车前的是一个看不清面孔的妇人提着一个小臂长的食盒――膳房的白家，他晓得但是不熟谙，是经年的膳房厨子了，老长幼小在膳房几代人，算是有头面的御厨。
含钏提了提搭在肩上的承担，朝那那辆驴车走去，那妇人提着食盒靠在驴车边上，见含钏走过来，忙迎了上来，一边接过含钏手里的承担，一边笑吟吟道，“但是贺家妹子？我是白家的媳妇儿，你是公公的关门弟子，唤我一声大嫂便是！”又见含钏脸上糊着厚厚一层胡粉，细瞧了瞧，胡粉下头似是青一块紫一块的，顿了顿，“妹子劳累了！现在出了宫就好了，自在安闲的！”
阿谁老婆婆在熬煮麦芽糖，熔化的浓稠糖浆在扁锅里滋滋冒泡，老婆婆拿着竹签子在锅里来回搅动制止糊锅。
“小姑！”
驴车从那老婆婆身边驶过。
白爷爷一早就交代了儿媳妇儿崔氏来接含钏，让含钏在人群里找，黑漆木驴车和提着食盒的妇人。
含钏真的很感激，很感激。
头一回见，含钏深深地朝崔氏福了一礼，声儿里有说不出的感激，“您叫我钏儿便是，劳烦嫂子来接我。”
既然有地儿安设，武官又问了两句便将牌子和户籍本都尽数递给了含钏，按端方又交代，“安设好了，去找甲首备份挂名，现在先挂在白家，若以后购置了地与宅屋，便可将户帖迁出。”
说离内宫近，还真是。
三十来岁，和白四喜有几分神似，宽宽的脸颊，高高的颧骨，眼睛不大却又算有神，滴溜溜地左转右转，说话中气也足。
崔氏笑了笑，“自家妹子不客气！”便拉着含钏上了驴车，车夫呼喊一声便朝南驶去，含钏挑开车帘，禁止不住地朝外望――这是梦里，她终其平生都没见过的场景。熙熙攘攘的人群、沿街热热烈闹的买卖、你喊价我还价的声音，另有鲜衣怒马从街铺旁奔驰而过的少年郎和穿着精美、绢花金饰的娇蜜斯，含钏目不转睛地朝外看。
含钏深深吸了口气。
放归的宫女儿都是奉侍过朱紫主子的，都是通过天的！若真遇着难事，统领的主官也得衡量此人和宫里头另有没有千丝万缕的联络，如果没长眼，冲撞了哪位，背了时闯了铁板，被告了黑状，倒是得不偿失！
从钟鼓楼解缆就拐了两个抹角，驴车便停了下来。
城门外等着三三两两的人和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