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眯着眼睛,把头又埋进木匣子里去了,想了半天,“咦”了一声,“您莫不是观音果证日放归出来的朱紫?”
掌柜的俄然止住话头。
含钏侧着睡,偏头拿枕头捂住了耳朵,崔氏哭泣般的哭声消弭殆尽,可本身的心跳声却越渐清楚。
嘿!
含钏有点愣。
掌柜的却越想感觉越像,有着一手精美厨艺的小女人,若真是之前服侍的主顾赏下来的物件儿,那倒真说通了!
含钏虽是女使出身,好歹也在王府当了这么些年的侧妃,好东西虽未几,却也瞥见过千八百件儿。
花几文钱,就吃了那么久御膳房做的吃食!
含钏的眼神落在了木匣子上。
在含钏的影象中,这簪子并不算太好。
“您...这是死当还是活当呀?”
顺手便接过了伴计手上的木匣子,眯着眼瞅了半天,再看了眼含钏,略带了些打量的意味,身子在柜台后微微前倾,“冒昧问一句,您是从哪儿来的这支簪?”
冰冰冷凉的,一口咬下去,果肉绵密,汁水丰盈,酸酸甜甜的,很得小女人的钟爱。
那伴计年事不大,十一二岁,看着像个学徒,把木匣子接过翻开,不由收回了一声赞叹。
含钏又想起那支金簪,胸口俄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痛――就同刚醒过来一模一样,自从出了宫就很少呈现了,含钏便也没再备下理气疏络的丸子,现在只能靠在墙根上,伴跟着呼吸一点儿一点儿把气往下顺,才终究好些。
莫非说内造的东西这么巧夺天工?
含钏也蹙了蹙眉头。
白爷爷训了崔氏快一个时候,从崔氏这些年偷摸攒下补助娘家的钱,到警戒防备含钏的那颗心,直到白大郎几声狠恶的咳嗽,小院才熄了灯。
现在,如何会变成红玉髓呢?
第二日一早,含钏顶着两个庞大的乌青睐还是出摊,刚出巷口却见白爷爷一团黢黑中,手里拿着一杆烟枪,见含钏过来了,白爷爷把铜嘴往墙上砸了砸,砸出一地黑乎乎的烟灰。
品相不好不坏,很合适赐给下人。
昨儿个啥话都听全了,面劈面相见也难堪。
含钏禁止住脸部神采,一百两银子!?
这一个,却将她送去见了阎王...
含钏把冻梨放在摊儿上,对着白爷爷笑了笑。
白爷爷拍了拍含钏后脑勺,塞给含钏一颗乌黑的冻秋梨,“前些日子爷爷我给冻的,过会儿渴了就吃。”
这有啥值得赞叹的?
下了摊,含钏把摊车锁回铁狮子胡同,东偏厢大门紧闭。
掌柜的有些冲动,把木匣子放回原处,开了个价,“您看一百两银子可好?”
含钏叹了口气,扬声唤了一句,“嫂子,我出门一趟!晌午不消备我的饭了!”
一整夜,含钏翻来覆去,一点儿也没睡好。
东偏厢,崔氏嘤嘤的哭声到后半夜也没有停下来。
这到处惹事的,还能不美意义?
含钏想,纵是烂账,那也是血脉亲缘呀,她活了两辈子,与她亲缘相连的人,只要一个。
这不是冬至那日第一个买年糕汤的门客吗?
老爷子能做到这份儿上,也不轻易了。
就算是看出了是内造之物,一百两银子买一只鎏金的簪子,如何看都是亏呀!
含钏踏进珍宝斋的门槛,把那只红檀木匣子递给围栏后的伴计,笑了笑,“劳您给看看,连同这只木匣子,一共能当几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