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向眼睛俄然一亮,声音也变得短促:“我等固然落魄,也曾为衣食谋而低头俯就过贱业,但是若能有明主相随,自是求之不得。”
女萝吓了一跳:“不会的,夫人,公子不会是如许的……”
冷向微一踌躇,低头看到本身腰悬佩剑,想起本身逐代式微的家属和自幼便有的抱负,慨然道:“人间又能够有几个策士,能够有运气觅到本身可跟随的主公呢?不管成与不成,这平生有目标可去追随,总好过就这么沦落贩子,乞食朱门,埋名于草泽吧。焉知我不会是下一个狐偃、先轸、赵衰呢?”
芈月握着女萝的手,止不住地颤抖:“阿谁院子、阿谁院子里的人全都死光了。阿谁贞嫂,身上也都是暮气。”
女萝不解:“那,莫非贩子之地,会是鲲鹏的天空吗?”
芈月点头:“‘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之前我觉得,鲲鹏代表的是自在,可现在我才明白,鲲鹏代表的是强大。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但是真正能够自在翱翔的,只要最强的鸟,对于其他的鸟来讲,天空只是它们被打猎捕食的可骇之地,以是燕雀宁肯在檐下争食,在笼中献歌,以色事人,求宠取媚……我一向自命鲲鹏,瞧不起燕雀之流,但是,我如果连驿馆也不敢走出去,我与燕雀之流,又有甚么辨别呢?”
芈月看着冷向,嘴角终究暴露自与孟嬴别后的第一丝浅笑来,敛袖施礼道:“冷先生高义,秦质子心领了。秦质子为寻贤士,欲入西市与诸位比邻而居。今后,当有机遇与各位贤士交友,还望先生指引。”
芈月点了点头,便回身而去。
女萝游移:“但是方才,您还……要不,我们再去找找至公主吧,或许局势另有转机!”
五婆上前勉强笑着劝道:“大王继位,天下安宁,现在不兵戈了。我们跟贞嫂也是邻居,看她不幸,帮着她把屋子租出去糊个口。她只是一时脑筋转不过来,人还是挺好的,前头孙屠户还托人说媒要娶她呢……”她说到这里,也说不下去了。燕国几场大乱,性命如蚁,幸运活下来的,那里有普通的婚配,不过是地痞们或恃着力量或恃着恶棍,或抢或骗或拐诱些妇人来传宗接代罢了。所谓孙屠户要娶贞嫂不过是说来好听,明摆着是欺她脑筋不清楚,筹算一文不出骗了抢了她来当作生孩子的东西。若不是贞嫂一出了这个院门便要发疯,早得逞了。
女萝支吾着:“但是那儿……”
芈月点头:“是。”
女萝追了上来,抚着芈月后背,急问道:“夫人,夫人,您没事吧!”
芈月的神采有一丝傲然:“有人住,是生地;无人住,就是死地。我就不信,我的命,刁悍不过那些贩子之人!”
冷向一怔,旋而忧喜交集,忙道:“若能与秦质子订交,自当是我等之幸。”
那人听了,俄然深深一躬,道:“鄙人冷向,原是游学士子,因子之大乱,沦落贩子。三月之前寒冬之时,鄙人已是身无分文、温饱交煎,幸得这位娘子送食水炭火到西市,才让鄙人不至于死亡。拯救之恩,自当铭记。秦质子有何差遣,冷向及朋友愿为质子效命。”
芈月的眼中有了些亮光,俄然道:“你们沦落贩子,可曾想过将来?可否想过跟班一个主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