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人析也听出这类杀意来，当下又谨慎翼翼地问：“但是，令尹那边……”有令尹昭阳在，要撤除公子戎，恐怕不这么轻易吧。
楚威后点头：“恰是，叫阿谁莒姬过来。来人，给小童打扮，小童要教她死得万分不甘，这才是好。”
楚威后微闭了下眼睛，看了一眼寺人析。寺人析会心，一招手，便有细弱的寺人拿了只金壶来，强按着莒姬，将一壶毒酒尽数灌进了她的嘴里，莒姬被灌得整张脸都憋得乌青。待一壶灌下，又特长捂住她的口，拉着她的头发迫使她微仰着头，捏着她的喉咙迫使她将毒酒尽数咽下，不能吐出，然后才将她放开。
楚威后玩了一辈子权力，这点子事，倒真不在话下，当下懒洋洋隧道：“那小子如果闹腾，便叫大王问他一个无礼之罪，贬他到云梦泽那边去平乱。”说到“平乱”二字，莫名多了几分杀意。
她年纪越老，行事越是肆无顾忌。她想对谁脱手，考虑的不是“有没有惹到我”，而是“能杀”或“杀不了”。后者只要郑袖等寥寥几人。她要杀前者，却底子不会考虑杀了是否会引来好处、名声方面的侵害。因为到她这把年纪，已经是随心所欲惯了。
这日，她与女萝又领着嬴稷，走在西市当中。
她一边默写经史，一边也以之来教诲嬴稷。别的，她更是领着嬴稷，在西市上察看世态百相。
公然，次日动静送到芈戎处，芈戎不平而到楚王槐面前争论，楚王槐倒是先得了楚威后派来之人的说辞，固然心中愤怒，但也只能替母亲善后，当即翻脸问了芈戎冲撞之罪，又叫他去云梦泽平乱，将功赎罪。
芈月与嬴稷走过那间游侠儿平日堆积的低等酒坊，见门口几个游侠儿正说得口沫横飞。
远在燕国的芈月，对楚国产生的事一无所知。
珊瑚见楚威后眉毛微挑，从速先竖了眉毛代她斥道：“能有甚么如何办的，她都这……”她本来一句“她都这把年纪了”已到了嘴边，蓦地觉悟楚威后的年纪更大，这话说出来的确找死，忙改口道：“人吃五谷，哪有不病不死的？威后，您说是不是？”说到最后一句，忙转了调子，一副叨教的模样。
楚威后带着一丝淡淡的厌倦，挥了挥手道：“他若见机，我亦懒得理睬他；如果不见机，天然有人清算他。”
楚威后闭着眼睛，悄悄地“嗯”了一声。
莒姬此时亦是步入老年了，但她自楚威王身后，统统的心机手腕已无用处，干脆只养花操琴，怡情养性，反而显得安闲自如，举止澹泊，满头青丝中模糊几星白发，出去施礼如仪，举手投足间，不见朽迈，反更显文雅。
燕赵多豪侠之士，以是阛阓上，也常有贩子恶棍游侠儿浪荡着在等候机遇。
楚威后恰是满肚子怨念要找人发作的时候，偏生芈荞母族竟找不到，再听得这两人翻出旧事来，想到向氏的死，想到有关芈月的预言，想到本身两个亲生女儿所受的苦，俄然间拍案大哭起来：“我岂能教这贱人清闲欢愉了去？来人，叫、叫、叫阿谁……”
寺人析恍然大悟。昭阳已老，现在很多事，已经没有精力去管了，而昭雎恰是昭氏下一代代替昭阳的人。此人贪财刚愎，才气却远不如昭阳。有昭阳在，普通人不敢冒着触怒昭阳的伤害对先王公子动手，可如果拉拢昭雎动手，莫非昭阳还会为了替公子戎报仇去杀了昭雎不成？当下心悦诚服地施礼道：“威后高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