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然遵循周礼,储位应立嫡立长,而保持政权的安定。还是理说,废长立幼、废嫡立庶都是祸乱的本源,一个守成的君王也不会等闲窜改储位。
太子好色、好酒、好田猎,这原没有甚么,这春秋战国期间对国君的要求,远不如后代这般严苛。齐桓公曾谓管仲曰:“寡人有大邪三。不幸亏畋,晦夜从禽不及,一。不幸亏酒,日夜接踵,二。寡人有污行,不幸亏色,姊妹有未嫁者,三。”管仲不觉得意,以为这是贵者之享用,不害称霸大业。
她母族强大,又身为王后,早生下数子皆已经成人,宗子立为太子,其他诸子也皆得封地,数十年来在楚宫独尊已久。
王后年纪渐长,争宠之心更加淡了,只在乎一件事,那便是太子的职位务需求稳若盘石。作为床头人,她能够敏感地发觉了君王对太子垂垂有些不对劲,但作为深宫妇人,她却不晓得,君王真正不对劲的是甚么。唯故意中不安,抓紧束缚太子谨言慎行,不成以在私事上出错,被人抓住把柄。
秋兰兮麋芜,罗生兮堂下。绿叶兮素华,芳菲菲兮袭予。夫人自有兮美子,荪何故兮愁苦?
“莫非――王想更立太子不成?”
侍女玳瑁知她表情不好,忙柔声劝道:“小君[注1]不必在乎,不过只是个媵人罢了,想来必是那莒姬弄鬼,甚么星象异兆,当是自抬身价罢了。”
此时因挞伐比年,公卿大夫皆有习星象之学,观天象之异,令此学说人才辈出。当时“鲁有梓慎,晋有卜偃,郑有裨灶,宋有子韦,齐有甘德,楚有唐昧,赵有尹皋,魏有石申夫皆掌著天文,各论图验。”唐昧即当时楚国的星象大师。[注2]他是在征齐回程的第一个早晨,站在高坡上察看星象的时候,发明这突来的窜改。
此时恰是月缺之夜,气候阴沉无云,他站于高坡上,看天上的星斗格外清楚,这时候北辰星旁,多了一颗从未见过的星星。那星斗若隐若现,于唐昧来讲,却如石破天惊,让他想起了一段星象学上的记录。
王后冷冷一笑,她执掌宫中甚久,虎伥四布,知莒姬得宠,便早于她饮食中暗自下药,教她不能得孕,至于媵人们倒不在乎。楚王商子嗣甚多,纵再生几个也无关紧急,只是不能教宠妃们有了孩子,生了妄念。
此时楚王商正与群臣饮宴,使听得唐昧来报:“臣夜观天象,见北辰星旁忽现一颗异星,克日来更是大放光亮,将北辰星、勾陈星压得黯然无光,现在四辅变,六甲乱,当主天下大变。”
但是此时,她看着站在面前的儿子,心中却有着多年来未曾有过的危急和惊骇。固然楚王商志在霸业,并不在女色上头用心,是以哪怕这些年再多宠妃,也不会影响到她的王后职位。而她的宗子槐以嫡长之尊,早早就立为太子。
太子固然是按着储君的教养生长,文武兼备,措置政事上有师保相铺,倒也四平八稳无甚大错。但是太子渐长,却越来越显现出他脾气上的致命缺点来。
唐昧道:“臣依天时而测,据星象以报,不敢欺君。”
倒是一边的太子槐忍不住开口了:“母后何忧之有,儿已立为太子多年,且行过冠礼。父王出征,多交托国政与儿,一个尚未出世的婴孩,何必如临大敌?”
而此时现在,唐昧这一番星象猜测,霸星将出在楚国的预言更象是考证了楚国将要称霸的远景,不但楚王商听了满心大喜,连满朝文武也都拜倒在地,齐宣称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