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驷闻言知其意,这是探听数量了,当下也不正面答复,只笑道:“公子歇颇知兵事啊。”
芈月跳了起来,叫道:“秦国视我楚国为无物吗?”她看着黄歇,高傲地一举头道:“公子歇乃太子伴读,在楚国前程无穷,何必千里迢迢远去秦国谋事?”
芈月吐吐舌道:“你便是刮了胡子,也是父老,不过那日是‘大父老’,现在是‘小父老’罢了!”
芈月不甘不肯地坐下,拿着陶杯看了半日,只沾沾唇便嫌苦,竟不肯喝下一口来。
黄歇想起前日芈茵之事,不由一滞,心中暗惊,这秦国在郢都的细作,想来很多。
张仪伪作假寐,也无人理他,他耳朵贴着食案,背后便是内厢,虽不能完整听得进内里的说话,但全神灌输之下,似也有一二句听到。这等技法,亦是他当年在昭阳门下那种奇门异士中学来的。
芈月见他反问得如此不客气,不由恼了:“你……”
初时酒坊当中的人还留意于他,过得数日,见他只是每日定时来到,定时走人,并无其他行动,也不觉得意。
张仪赶紧歪了歪身子,缩进了暗影一分,显出有些倦怠的感受来,抬手拄头刚好掩住本身的半边脸,倚着食案微闭了眼睛。他平日也常有如此假寐,故其别人不觉得意。
便见一个边幅堂堂的士子走了出去,但见此人带着三分落拓、三分狂放、四分凌厉,见了秦王驷,便长揖为礼道:“魏人张仪,见过秦王。”
秦王驷却微微一笑,对黄歇道:“楚海内宫,亦有谋我秦国之心,我信赖公子歇不会不晓得此事吧!”
张仪笑道:“鄙人固然不认得大王,却最闻公子疾之名,人道公子疾短小精干,多智善谑,却未曾说过公子疾英伟非常,龙行虎步。方才大王与人入内,人称您为公子疾,臣却觉得,大王身后执剑者方为公子疾。但是?”
秦王驷笑而不语。
秦王驷眉头一挑,笑道:“公然是近在面前。”当下便扬声道:“如有国士在此,何妨入内一见?”
秦王驷淡淡一笑,举杯饮尽,道:“南后沉痾,夫人郑袖生有公子兰,心存夺嫡虎视眈眈,太子横朝不保夕,楚王如本年富力强,只怕而后二三十年,公子歇都要陷于宫廷内斗当中,何来前程,何来抱负?”
黄歇奇道:“为甚么不与我楚邦买卖呢?”
张仪捂在袖中的眼睛已经瞪大了,公子疾?他识得的公子疾乃是此人身边阿谁矮胖之人,此人当着正主儿的面,明目张胆的冒充秦王之弟,当真没干系吗?
秦王驷又悠悠道:“何况太子横为人软弱无主,公子歇甘心在此庸君部下作一个庸臣?男儿生于六合之间,自当纵横天下,如果一举能动诸侯,一言能平天下,岂不快哉!”
黄歇沉默地站起,向着秦王驷一拱手,与芈月走了出去。
但听得芈月笑道:“此处酒坊,当是公子疾常来之处了。”
秦王驷笑道:“此处是酒舍,却只要酒与荼。”酒舍备荼,却不是为了饮用,而是为了给酒醉之人解酒用的。
芈月似感觉有种压力,却不甘逞强,眸子子转了一转,转了话题拍掌笑道:“传闻秦王派公子前来,是要求娶楚国公主?”
而此时内厢,芈月却看着秦王驷的脸,非常饶有兴味隧道:“公子刮了胡子了,当真漂亮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