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声机里美好的华尔兹还在持续,女人们穿了长长的西式舞裙,丝质手套长过肘际,由男士带领着随一对新人在绿草地上共舞。也有穿戴旗袍站在自助桌前就餐的密斯,端着高脚杯一边咀嚼法国红酒的干涩醇香,一边赏识新式婚礼的浪漫热忱。
姐姐本日穿了一件水蓝色绣玉兰花的斜襟旗袍,此时正陪着母亲和舅母在远处说话,她的脸上始终保持着淡淡的浅笑,仿佛毫不在乎别人看来的目光。相反母亲就有些拘束,家里接连出事,母亲强绷的神经不过是勉强对付本日的列席罢了,自阿哥早夭后,她的身材最受不得刺激,但是……
倦极的心头俄然松弛下来,这一夜,终是畴昔了。不管我们会商的事情是否有成果,或许明日的报纸头条不见得就会买顾儒林的账,或许师哥也不是全能的能够事事化险,但是此时我不安的灵魂终究有了小小的安抚,即便它只是一句短短的“统统有我。”
世人在门廊下走着,谁也顾不上谁,二婶婶和顾儒林的对话就着晚风吹到了我的耳旁,连我本身也不晓得此时是如何的一个表情,顾儒林说,他早在我们去北平时就听人说了我和顾少顷的事,一向未出面,只是想给儿子一个自在罢了……
不知怎地,听了这话,我俄然就想起幼时祖母讲过的她与祖父在西北的糊口。当时闲下来的时候,她总情愿给我讲讲年青时随祖父贬官的遭受。有一回讲到刚入新疆时家里落魄到请不起家丁帮手,祖母为补助家用,白日做完家里的活计就去隔壁找一些帮人做衣裳的事赚取支出。祖父心疼祖母,白日忙完政务早晨回到家里也想帮手裁些料子,好让祖母省些时候。何如做惯了繁华公子的祖父并不懂如何裁衣,常常是好好做衣裳的完整料子让他裁成了只能做手绢,祖母哭笑不得,只好叫他干休。她说,“人的心实在很好哄,只要你需求时有人递来一抹至心,不管厥后世事如何,你总会感激当时那人安抚你心灵的交谊,即便那不见得有效。”我不由自主便“嗯”了一声,一刹时,烦乱的心俄然安宁下来。世事焦灼,面前的痛苦再大,到底有他陪我走着。
仿佛是师哥摸了摸我的头,跟着世人的脚步停了下来,我看着他刚毅的侧脸,一时转圜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