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翊三下五除二地吃完手里的红豆糕,从景老爷子手中接过酒壶灌了两口,看着伸手又从供桌上端下一盘云豆卷的亲爹,皱了皱眉头,“爹……我这事儿也没那么急,您如何不在前面吃好了再来?您这把年纪了,还三天两端的吃贡品,对牙也不好啊。”
景翊愣了愣,伸手从供桌上端下一盘红豆糕,往冷月怀里一塞,笑靥和顺,“都是凌晨新换的,先拼集着吃点吧。”
这不是她第一回见景老爷子,但必定是最难忘的一回,比结婚那天还要难忘百倍。
景老爷子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半晌的错愕以后,景老爷子抬手顺了顺胡子,在保养极佳的脸上挂起一抹可亲的浅笑,“你们,都吃过了啊?”
冷月冷静昂首,深深地扫了一遍景家的列祖列宗,又拿余光看了看一左一右跪在她身边吃贡品吃得满脸安然的景家爷儿俩。
“甭管谁家祖宗说的,归恰是有这句话的,对吧,呵呵……”
景老爷子深不见底的目光在两把气势差异的肉串之间盘桓了半晌,冷月总感觉他看的不是肉串,而是……
她没带像样的礼也就算了……
“撒甚么谎?”
冷月不肯定,她现在如果立马休了景翊,景家列祖列宗站在她这边儿的胜算会有多大。
“……”
冷月内心一慌,也忙把本技艺里的塞了畴昔。
刚才听摊主念叨秦合欢的事情的时候就感觉那里不对,是了,就是这里不对。
冷月吓得差点儿把盘子扔出去。
冷月一怔,恍然。
“言之有理,你已经是景家人了,那我就不客气了,呵呵……”
看着景翊在景老爷子慈爱的谛视下像哭一样地笑着走进景家大宅的大门,冷月俄然感觉,她二姐冷嫣千错万错,有句话也许还是对的。
一句风俗的“景叔”几近脱口而出,眼瞅着景老爷子笑意深了一重,冷月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舌头忙不迭地转了个弯儿。
这是她头一回进景家祠堂,还是被景老爷子抓出去罚跪的,她相公竟然让她当着他家祖宗的面儿……
景老爷子微微眯眼,驯良地看了看手里的肉串,又驯良地看了看冷月。
冷月蓦地认识到一件事。
冷月正揣摩着她现在是该先擦嘴先擦脸先绾头发还是先把手里的一把肉串抛弃才比较不那么丢人,景翊就乖乖地喊了声“爹”,一步上前,把他手里那一捧撒足了辣椒面的肉串笑盈盈地塞到景老爷子手里。
冷月赶快摆手,“景……”
冷月发誓,这话她是在内心无声地问的,但景老爷子就像是清清楚楚地闻声她把这话说出来了似的,笑眯眯地看了景翊一眼,悄悄地晃了晃攥在手里的两大把肉串,“没事儿?没事儿,这竹签子上就不会有肉了。”
起码,把脸罩起来。
冷月捧着盘子,有点儿想哭。
“景……爹,我已经吃过了,就、就不吃了……”
冷月目不斜视地看着景家不知那号祖宗的牌位,凝睇着上面阿谁仨字里她就只熟谙一个“景”的名字,实话实说,“我对老爷子扯谎了。”
起码,她没吃过他们的贡品吧。
有甚么事儿?
冷月额头一黑,捧在手里的盘子颤了一下。
“你如何也来了?”
男人的青衫,没鞘的剑,顺手绾起来的头发,另有满脸酱,满嘴油。
景老爷子看着景翊,也笑得像朵花儿一样,“不是咱家祖宗说的,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