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在东昌之战中折戟,燕军元气大伤,这是他起兵后初次遭遇的严峻波折。反观朝廷军队,士气空前高涨。营帐内,喝彩声震耳欲聋,兵士们冲动得满脸通红,纷繁与身边战友紧紧相拥,分享着胜利的高兴 。
一时候,疆场化作一片钢铁炼狱。刀光剑影相互交叉,令人目炫神迷。兵士们双眼通红,嘶吼着冒死挥动兵器,每次碰撞都擦出刺眼火花。声声惨叫不断于耳,鲜血如注,滚烫的血滴落在干裂地盘上,刹时被吸干,又敏捷被新涌出的鲜血覆盖,地盘被染得越来越红,浓烈的血腥气满盈开来 。
“咔嚓”一声,那声音在狠恶的厮杀声中格外清脆,却又透着无尽残暴。安然的坐骑前蹄回声而断,整匹马刹时落空均衡,轰然倒地。安然连人带马,重重地摔落在尽是灰尘与鲜血的疆场上,扬起一片浑浊烟尘。
“来得恰好。”朱棣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毫不踌躇地抓起佩剑。剑鞘上雕镂的螭龙纹,在烛火的映照下,仿佛活了过来,灵动游走。他敏捷命令:“传令张玉,寅时三刻从枫林……”
朱棣狼狈地逃回营帐,路途的颠簸怠倦,远不及心中如浪翻涌的怜惜。张玉为护他而死的画面,在脑海中不竭闪现,如利刃般刺痛他的心。
蓦地,帐别传来短促的战马嘶鸣,锋利又孔殷,刹时划破营帐内的死寂,好似一记重锤砸在世人的心尖。一名亲卫慌镇静张,脚步踉跄地掀帘冲进营帐。他满脸涨红,气喘吁吁,话还没说,人先向前栽了一下,站稳后忙不迭地短促禀报导:“大人,安然的前锋已到三十里外!”那声音带着颤音,在营帐里嗡嗡反响,世人一听,内心“格登”一下,明白局势危急了。
盛庸站在高高的了望台上,手中火把熊熊燃烧,火光映得他脸上的伤疤如蜈蚣般扭曲扭动。他一声令下,声如洪钟:“放烽火!”顷刻间,八门洪武重炮同时轰鸣,炮口喷出的烈焰如同一头头气愤的巨兽,将满盈的浓雾刹时撕成碎片。
张玉的身材猛地一晃,好似遭暴风骤雨猛击的苍松,却仍固执矗立,不肯倒下。他圆睁双眼,死死盯着仇敌,至死都保持冲锋姿势,好像永久的战神。一片燃烧的枫叶悠悠飘落,轻覆在他未闭的眼上,那火苗,是对他忠勇护主的密意祭奠 。
这狂笑声,似有无形之力,震得枝头残叶簌簌落下,那摇摇欲坠的枯叶仿佛也在为惨烈战役默哀。满林寒鸦被惊起,凄厉鸣叫着,扑腾着翅膀慌乱飞向无边夜空。而朱棣孤傲刚毅的身影,久久鹄立在营帐前,于这夜色中显得格外夺目。
黄沙漫天的疆场,滚滚硝烟如厚重乌云,日光被遮得严严实实,刺鼻硝烟味满盈各处。喊杀声与兵器碰撞声交叉,似澎湃海潮,震得人耳鼓生疼,仿佛随时会被声浪吞噬。
手中令旗疾如闪电,精准指向计谋枢路。一道道指令,源自盛庸久经疆场的聪明,尽显沉稳练达的老将风采,令民气生畏敬,其指向之处,战局走向随之牵动。
“这布阵图定有蹊跷。”朱棣低声呢喃,指尖划过代表朝廷军的红色小旗,移至沙盘东侧时俄然愣住,目光舒展,仿若要将沙盘看破。
存亡顷刻,疆场喧哗如潮流般褪去,朱棣耳中只剩本身狠恶的心跳声。就在此时,安然裹挟着肃杀之气,鬼怪般从硝烟中闪现,手持长枪,脚步快若闪电,眨眼间便欺近身前。他双眸充血,目眦欲裂,暴喝一声,手中长枪猛地一抖,寒光一闪,如银色匹练,精准挑开朱棣胸甲系带 。顷刻间,朱棣胸口一凉,铠甲松动,存亡悬于一线,如暴风中的残烛,岌岌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