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修文忙道:“有劳世叔。”
没准还真是因为肚子里这个跟杨萱有姐弟的缘分。
见到两人出去,丫环们忙起家号召,“女人返来了。”
帐帘随风悄悄动摇。
少顷春桃端了铜盆出去,杨芷亲身绞帕子敷在杨萱膝头。
听到她的童声稚语,辛氏哭笑不得。
北面是暗间,摆着架子床并衣柜、箱笼等物。南面是明间,靠窗横着一张书案,书案东边是顶天登时的架子。
不,她的宿世本也是敦睦喜乐的。
紧挨着长案是张黑漆四仙桌,两边各一把黑漆的官帽椅。官帽椅下首,东墙边摆一筹措汉床,西墙边摆一座百宝架。
春桃应着正要分开,素纹道:“我去吧,春桃姐姐留下服侍二女人。”
实在宿世她并不太喜好这位庶姐,还不如跟大舅家的表姐合得来。
杨芷道:“也绣玉簪花吧。”
那是她的娘亲辛氏。
杨萱对春桃道:“你去看看春杏伤势如何,不可的话就请郎中来瞧瞧。”
这时,外头传来狼藉的脚步声,杨修文陪着范先生撩帘而入。
素纹利落地将石桌上的针线清算好,行个礼,迈着细步穿过东墙角一处宅门走出去。
听到杨芷问,她便嘟着嘴抱怨,“那些书都看过好几遍,女四书从客岁开端就每天读,实在没意义,我想看看别的。”
春杏是跟着杨萱一道去书房的丫环,跟松萝一样,也是足足挨了十大板,被秦嬷嬷带下去擦药了。
范先生先给杨萱把了脉,捋捋胡子道:“二女人气血稍嫌不敷,只是三伏天不宜过分进补,等入秋以后用些四物汤便可。”
范先生“呵呵”笑道:“我是亲眼看着你长大成人的,要不是我膝下无女,说不定你还会是我家半子,用得着这么见外?”
素纹做妇人打扮,还筹办了点心生果等四样祭品,她说她现在靠做手帕荷包等小物件餬口,日子过得还算安稳。
再展开眼,她瞧见小小的架子床上垂着的姜黄色帐帘,轻风自半掩着的窗棂间吹进,带来满室蔷薇花香。
冲喜便是恶梦的开端。
两家来往密切,并不需避讳。
杨萱抬头看着杨芷。
玉兰院是后罩房最西边隔出来的一处僻静小院,因院子里种着两株白玉兰而得名。
杨萱坐在美人榻上,将红色绸裤挽到膝盖处,果见上面一片青紫,因被石子硌着,星星点点几处红丝。
杨萱与杨芷身边各有两个丫环,服侍杨萱的是春桃与春杏,服侍杨芷的是素纹与素绢。
杨萱不怕做恶梦,她的宿世就是一场恶梦。
湖蓝色荷包的针线较着比嫩粉色的精密均匀。
素纹是杨芷的丫环。
杨家是王谢,曾祖父曾经入过内阁,可惜祖父杨慎固然满腹诗书,身子却很差,乡试只考完一场就病倒了,今后再没下过场。
杨芷微出主张,“你把想看的书列个票据,转头让松枝或者松萝送出去。”
可杨修文跟辛氏却迫着她上了花轿……
“胡说八道!”杨芷瞪着她,“人死了就死了,要转世投胎过别的一辈子,那里记得这世的事情。今后不准看这类怪力乱神的东西,把稳夜里做恶梦。”
杨修文听出话音来,可眼下不管儿子杨桐还是两个女儿,年纪都还小,不到说亲的时候,便略过此话,拱手送了范先生出门,又顺道打发松枝去抓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