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过三天,杨芷已经感觉度日如年了,想到前面另有无数个日子要擦屎擦尿,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刚出门,泪水就喷涌而出,刹时流了满脸。
宿世是夏怀宁来的。
看上去非常面子。
杨萱心头一凛,更加往暗影处缩了缩。
胡同两边的人家次第亮起灯火。
落日的余晖很快淡去,鸽灰的暮色层层叠叠的覆盖下来。
马蹄声近,堪堪停在胡同口,有人翻身上马。
杨修文道:“你跟姨娘筹议着办,你屋里的东西能带就全带上。事急从权,夏家不会抉剔这些。”
“刚在外院,说不定很快就出去了。”绿绣仓猝说完,又提着裙子往回跑,“我去回太太。”
这时,门外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礼乐班子努力地吹奏着喜庆的调子。
杨萱突然留步。
“阿萱……”杨修文欲言又止,可瞧见杨萱果断的目光,重重叹了口气,“好吧,阿芷清算下东西,三天后夏家来迎亲。”
说罢,对杨修文道:“爹爹,我不冲要喜,我要陪着爹爹跟娘亲。”
“啊!”杨萱惊呼声,手中的笔啪一下落在纸上,“官兵在哪儿?”
杨萱不敢靠前,仓促扫一眼,大步往南走去,直走过两条胡同,才松口气,辨认一下方向,掉头往西江米巷那边走。
玉兰树的枝叶被雨水冲刷过,翠绿碧绿,氛围中飘零着清爽的泥土气味。
王姨娘大喜过望,不迭声地伸谢。
结婚三日,夏怀郊游足昏倒了三天。
文竹低声道:“差未几了,女人快走。”
杨修文便道:“你身子不好,不消亲身过来。”
杨萱倒是担忧杨芷,偷偷找了素纹探听。
此中便有先前见过的王瘦子。
杨萱顾不很多说,将头伸出去,可肩膀却卡在洞口处,文竹使力推了两把,终究将她推了出去。
杨萱鼻头一酸,低声道:“我不想嫁人。”
杨修文扫一眼她,也缓了声音,“我手上有三五百两银子,另有几幅书画,也一并添上吧。”
日影渐渐西移,朝霞把西天的云彩晕染得残暴多彩,落日斜斜地照在杨萱身上,将她的身影拉得老长。
也不知走了多久,终究走到椿树胡同。
杨萱摇点头, “那为甚么夏太太来要银子的时候,姐却躲着不露面呢?按事理,医药费应当由姐跟姨娘出才对。”
浅淡的月光照出那人的身形,高且瘦,面上神情晦涩不明,唯独一双眼眸幽黑深亮。
她是嫌少,可没说不要。
三娘舅就在王瘦子隔壁,她去了,定然瞒不住王瘦子。
竟然是夏怀远?
没想到杨芷会如许说。
杨芷低着头,双手无措地绞着帕子。
杨芷起家,略微屈屈膝,逃窜般走出正房院。
杨修文温声道:“既如此,阿芷许配给你,我也就放心了,她年纪尚小,有那里做得不当之处,还望贤婿多加担待。”
杨芷则端汤喂药服侍了三日。
素纹搀扶着蒙了红盖头的杨芷从东次间出来。
定然是文竹推倒了柴火,来袒护那处洞口。
杨萱莫名地松一口气。
只但愿他能早点病愈起来,能够护住杨芷,别再像她宿世那样惨痛。
她硬撑着没有在杨萱面前落泪,可内心实在是苦。
杨萱笑着回声好,回屋换了件嫩粉色杭绸袄子,又研好一池墨,开端抄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