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 杨萱低声道：“正如公公所言，我爹读了大半辈子书, 腹中多少有些文墨, 如果他能弃暗投明, 帮手太子或许能助太子一臂之力, 即便不成, 回籍下教孩童读书，也能为江山社稷略尽微薄之力……还请公公从中全面。”
杨萱重重点了点头。
两人顺着原路往回走，行至灯市胡同，杨萱想起西次间光秃秃的床板。
过上几个月，感觉“腻”了，便能够撵出去或者转送别人。
两人出了门，杨萱的泪便忍不住簌簌而下。
也难怪他能升得那么快。
“为人所惑？”范直放动手里茶盅，嘲笑声, “这话如果用来讲张铎等年青学子或许能说得畴昔, 杨修文年已不惑, 饱读诗书能等闲被别人言语所动？他如果不鼓励别人，罪名想必不至于如许严峻。”
杨萱暗叹口气，不安地挪动了下膝盖。
特别是那张白净的小脸，被昏黄的灯光照着，似是蒙了层昏黄的金光，有种让人安宁的安好。
笑声讽刺之极，又含着不加粉饰的幸灾乐祸。
溅出的茶水洒了萧砺半边身子，有几片茶叶挂在他衣袖，随即落在地上。
杨萱抬眸瞧见萧砺发梢挂着两片茶叶，忙踮脚尖够下来，又高低打量番，见身上再无不当之处，这才敛袂往大门口走。
萧砺坐在门槛上磨菜刀，磨一会儿便昂首看她两眼。
萧砺考虑会儿，温声答：“先等两天，看看情势再说。”
杨萱明白，本来杨修文做着小官，她勉强算是官家蜜斯，现在杨修文入狱，她身为案犯家眷，或者受连累一道入狱，或者变成无主的浮萍，谁看中她便能够将她“收”了。
又思及，萧砺明天在范直面前说的话，心头悄悄颤了颤。
萧砺再度拜了拜，站起来，回击又将杨萱拉起来，正要转成分开，听到范直喝道：“把身上挂落的清算利索了，丢人现眼。”
可不管如何, 杨修文毕竟是她的父亲, 生她养她教诲她这很多年, 便是有一线朝气, 她也得尝试。
茶盅蹭过她的指尖，落在地上，收回清脆的“当啷”声。
“真的？”杨萱抬眸俯视着他，杏仁眼里泪光犹存，浸润着那粒紫葡萄般的黑眸，就像凌晨荷叶上转动的露水，敞亮澈底。
而现在，她近在天涯，好似仙子降落凡尘，只要他伸手就能触及到她。
杨萱都雅的杏仁眼映着灯光，猎奇地问：“那最大的呢？”
而刚才握住她手时候的感受，更加地逼真活泼。
杨萱脂粉不施，钗环未戴，只腕间拢一只式样既浅显的银镯子，身上穿戴毫不起眼的棉布袄子。
有范直这层干系，再加上他肯干，升迁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坐在床边，感受着窗外习习吹来的夜风，那股炽热才渐渐褪去。
刚跪下时候不觉，跪得久了，只感到有股湿气从膝头顺着周身头绪丝丝缕缕地渗上来，酸并且痛。
“混闹！”范直一把抓起藤桌上的茶盅，劈脸朝萧砺砸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