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转转,此生还是走上了宿世的轨迹。
杨桂点点头,松开攥住辛氏裙摆的手,奶声奶气地对杨萱道:“姐,走吧。”
夜真恰是深了,玉轮已是半满,高高地挂在天涯,冷眼俯瞰着人间芸芸众生。
杨萱泪如雨下。
杨萱抱住他脖颈,茫然地说:“大人,我好累。”
杨萱低声道:“我去找萧大人了,就是先前住在三娘舅隔壁的萧大人……别人我不敢找,怕靠不住。”
萧砺遂不对峙,将杨桂放到东次间床上。
当今,杨修文跟杨桐都一心赴死,当然靖王那边的人会感其时令,就是太子殿下也一定不会为之所动。
没想到杨修文竟是已经做出必死的筹算。
杨萱悄悄“嗯”一声,在床边坐下了。
深吸口气,放缓了声音,“阿萱的婚事,是要她本身做主,她相中哪个就嫁哪个,可有一条,不管嫁给谁,都需得及笄以后才气施礼。”
可思及先前杨萱说别人靠不住,且现在寄住他家,又不能不委宛一些。
阿谁只稀有面之缘的萧大人就能靠得住?
萧砺无法地摇点头,走到杨萱面前,低声道:“先姑息一晚,明儿我去买张大床返来。”
有差役举着火把过来,头子翻开铜锁, 放杨萱出来。
杨桂传闻要骑马,欢畅得不可,也不怕生,伸开双臂让萧砺将他抱上去。他腿短,没法跨坐,只能侧坐着,萧砺怕不稳妥,将外衫脱下来,拧成绳,束在杨桂腰间,另一头紧紧地系在马鞍上。
那种怡人的温度自毛孔渗进五脏六腑,杨萱像惊蛰以后的虫蛇,一点一点自生硬中复苏过来。
又让杨萱踩着他的膝头上了马。
辛氏温声道:“桂哥儿再睡会儿,睡着就有肉吃了。”
杨萱见过辛氏刚出产的模样, 衰弱地躺在病床上,满头满脸的汗, 倒是带着发自内心的笑;她也见过辛氏发怒的模样, 神情凝重, 双唇紧紧抿着,眸子里尽是责备;更多的是看到她暖和而亲热的笑。
那么上天为何让她重活一世,就只为了让她晓得宿世的本相?让她扶养弟弟长大,为杨家留一丝血脉?
头子道:“上面没发话,我也不晓得,到该出狱的时候就出狱了。”将手谕在几人面前虚晃一下,对杨萱道:“杨女人有甚么话还请尽快,我这里担着干系不敢容女人担搁太久,说完了就喊一声。”走出牢房,将铜锁仍然锁上了。
杨萱愣住,竟不知如何答复。
而现在, 辛氏跟别的牢房的犯人一样, 坐在稻草上,伸直着身子,看上去软弱无助,沉寂得仿似一滩死水。
待两人坐定,这才渐渐牵了马往回走。
一起上寂静无声,只要马蹄踏在路面收回单调的“哒哒”声,偶有查夜的兵士颠末,萧砺亮出腰牌也便对付畴昔。
辛氏推一把他,“去吧,吃饱了给娘也带几个过来。”
杨修文垂眸看着脚前的女儿,长长叹口气,“阿萱是想让爹爹学赵子昂?”
杨修文为了时令不管她,辛氏为了爱情抛下她,杨桐为了名声丢弃她,杨芷为了活着阔别她。
杨桂翻个身,谙练地摆成个大字,抬头躺下了。
杨萱吓了一跳,差役也惊奇万分,一时竟健忘锁门,就那么傻愣愣地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