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若横了飞屏一眼。
全长安也便晓得了,苏太傅家的嫡孙女苏浅如果个娇贵的,不会持家的。
寒暑两季苏府便会多出两项巨额的支出,炭和冰。一为保暖,一为祛暑。
苏太傅的俸禄仅够勉强保持这两项开消。
上得马车来,苏浅若已经闭目养神。
这…是折腾着玩儿么?
飞屏望着面前的层层绿影,眉头紧皱,“蜜斯,家里就有一大片荷塘,不比这里差,为何要舍近求远,您这身子骨…”
浅显的马车哪有珍格暗屉?
祖父自是极其宠着她,在北地当中将太傅府修成了江南宅院的模样。
身后的打浆之声却突然停歇,那小舟不偏不倚地停在她正火线。
“挑流年去照阡陌,那年芙渠深处,好似路过花开,却只见花落,徒留感喟声…”
阳光透过风雪,折射出瑰丽的光芒,透过绢花窗户透出去。屏风上大片繁华的牡丹被光斑分开成无数阡陌。
苏浅若拉过药丸,看也没看直接就往嘴中一送,端起那巴掌大的水碗喝了一口,喉头滚了两下,药丸的苦涩味刹时萦满口间。
飞屏取了洁净温水,从手中的钧窑细瓷瓶里倒出两粒赤红的药丸递给苏浅若。
苏浅若轻颦着眉头饮了一口,便说要回府。
在这乱世长安当中,京郊的芙蓉江的荷,采莲女的歌和那些绿影深处进不时会发作出来的嬉笑声,曾是苏浅若最爱的。
影壁墙下摆放着青铜水缸,缸内漂泊着一枝莲花,日光透过影壁,两条金鲤从莲叶之下流出出来,欢畅地围着光斑玩耍。
飞屏拗不过她,只得顶着一头毒日头去雇了一辆车。
“退后三步。”苏浅若背对着三人喊了一句。
只因他们带着一丝江南的气味。
方才叫商兄喝酒的阿谁十七八岁的少年郎一副墨客打扮,生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
车上就只要一壶水,在来的路上,苏浅若已经喝光了。
“又到吃药的时候了么?”
苏浅若压抑下心中那丝奇特的感受,捂着胸口艰巨地发声:“水…”
飞屏依言退开三步,那水囊擦着飞屏的鼻尖落下来,正落在她半摊着的手窝当中。
飞屏的目光掠太小舟,停顿了一下,才抬步走了畴昔,向对方讨要一碗水。
青衣男人转过脸,冷冷地看向苏浅若。那谛视如芒在背,不容忽视。
飞屏莫名其妙地看着走向马车的苏浅若,从长安大街来此坐了一个半时候的车,说是来赏荷的。可连荷花都没正眼瞟过一眼,就说要归去了。
她所料的一分不差。
苏浅若霍然展开眼。
“蜜斯,荷塘的花都开得差未几了,您平素里最喜好赏花,要去看看么?”飞屏谨慎翼翼地看着她问道。
飞屏支起窗,风从窗口吹出去,带着一缕荷香。
苏浅若暗中招手让飞屏将水送过来。
一川玉荷,接天莲叶,碧水绿叶红花粉荷,花娇人艳,两相成趣。
苏浅若身子轻微地晃了一晃,飞屏快步走过来挽着她的胳膊,带着她缓缓往江边的红色护堤石上坐。
苏浅若回身,隔着帷帽矮身施礼道:“多谢公子赠水。”
木质布局的屋子,却没有一丝腐朽的味道,反而满盈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到处雕梁画栋,檐牙高啄,廊腰缦回,无一不在明示宅院仆人曾经的荣光。
听风俗了采莲歌的苏浅若呆了一瞬,是谁在这花明日好的时候,恰好唱这么悲的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