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阮小幺来了建康,秀姨便经常到她那处走动,没回也只是说说话,叙一叙家常,却向来不提叶晴湖之事。
大宣曾赐过三道免死金诏,俱是建国时颁下。一道给了定国公之先人,早在夺嫡之争中,免了定国公一家极刑;一道给了前朝废帝,现在废帝宗室流落,圣旨下落不明;最后一道便给了前燕族部落的首级,现在燕族自主为王,与大宣二分天下,想来那圣旨便没了用处。
阮小幺耸耸肩,待几人都出了去后,也跟着离了开。
那是秀姨家中的肩舆。
她硬是收了面上万幸的神采,再三谢道:“辛苦二位公公,待回了宫,自有论赏。”
阮小幺不置可否,只道:“嬷嬷现在是否要考虑考虑如何向太后复命了?”
程珺悄悄点了点头。
最后想到。也许太后看着这李小巧,是想起了本身畴前的事,那般看似漫不经心,却城府极深,一步步从宫女坐到了太后之座,成了天下间最高贵的女人。
另一人向程珺恭敬施礼,“委曲德妃娘娘了,还请娘娘与奴婢回宫。”
当时她还不觉得然。这丫头不过是聪明一些、貌美一些。貌美而聪明的女人在宫中一抓一大把,最后胜利的不也只要一名?
她一个堂堂三品诰命,常日里多少人登门想拉友情,却向来只亲身去寻阮小幺,在旁人看来,的确是阮小幺又走了甚么狗屎运。
阮小幺也有些不美意义。
她干劲实足,持续问她:“您在故乡另有亲人么?”
不管有没有圣旨,只要德妃没死,陈嬷嬷归去定然不好交差。
不幸的寺人宫婢们再一次跪了下来。
阮小幺却悄悄抹了把脖子背面的汗,咧嘴笑了笑。
“太后睿智,无人可比。想必也晓得德妃娘娘如此不明不白的死了,与她的声明天然有损,或许这只是一时打动。待会儿便又有懿旨下来,免了德妃的罪了呢!”阮小幺道。
陈嬷嬷临走前,深深看了她一眼,面上已没了方才的严厉与锋利。
“让开。”她冷冷道。
阮小幺笑笑,摇点头。
陈嬷嬷这便要走,却被阮小幺拦了住,“嬷嬷无妨再次等上半晌。”
那二人一瞧德妃还好端端坐在一边,都是松了一口气,取出了另一道懿旨,交由陈嬷嬷。
“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阮小幺苦笑了一声,又开端给她灌黄汤,“秀姨你好短长哦!在太后跟前说两句,就能把太后说得动心了!”
户部尚书韩忠本日随天子至天坛,现在还未返来,尚书府外已掌了灯笼,映着微黑的天气,格外宁静喧闹。
陈嬷嬷跪了好久,颤颤抖抖道:“你、你怎会有……”
她自知这一点,面如死灰,大叹一声,“天命难违……”
“闭嘴!”陈嬷嬷冷声道。
阮小幺还在劝她,“嬷嬷稍安勿躁,纵是等上半晌又有何妨?总之明天太阳落山了,明儿个不还是升起来么?”
内里之事,旁人不知,阮小幺竟是也不知。
“谁说这是陛下圣旨了?”阮小幺奇特看了她一眼,自顾自摊开,双手支起,亮在她跟前,“这是先帝的免死金诏,我只不知,与太后懿旨比起来,哪个更大些?”
但是此时才真正明白了太后那句话的含义。
俄然外头有了一些响动,仿佛有人仓促从外头而来,硬质的鞋底踩在走廊石砖上,沉闷而含混地传来了阵阵“哒哒”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