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梁挣扎着坐起，走到桌边，看着那摆满小桌的吃食怔怔入迷，未几，酸涩的泪水涌上来，恍惚了双眼。
外边守着的牢卒听得牢内的歌声，怕弄出事情，悄悄地出去检察，一牢卒见许梁和刘若愚两人又哭又笑地在那放声高歌，想上前制止，却被常牢头拦住，常牢头转手将几位看热烈的牢卒拉了归去。
“人生百年，如梦如幻，有生有死，懦夫何憾……”刘公公沙哑地嗓音开端轻唱，降落的调子，哀痛的语气，跟着歌声，在牢里缭绕。
常牢头还在踌躇。
许梁听着，内心的酸楚便涌泛上来，呛着鼻尖，咸咸的，如泪的味道。
许梁自嘲地苦笑道：“公公你看我现在都快上法场的人了，还怕他娘的甚么费事？”
刘公公一身脏兮兮地白衣裳，带了本身牢里独一的一张小板凳过来，在放满吃食的小桌一侧坐了。
许梁又道：“常牢头，只要你帮我把这信交给我家娘子，一笔丰富的赏银是绝对少不了的。”
许梁抹着眼角，缓缓点头，嘶呀着道：“好。”
刘公公嘿嘿一阵苦笑，看着许梁道：“许兄弟你明儿先走一步，咱家也许后两天便跟着去了，鬼域之下咱俩说不准也能再次凑到一起，再坐下来促膝长谈。”
常牢头沉默不语，长叹一声，低声道：“你且慢用吧，好了叫我。”说罢，常牢头便走了出去。
两人双双大笑。笑着笑着，两人便接踵痛哭堕泪。
喃喃地自语一阵，忽想起甚么似的，一把抓住常牢头的手，道：“我不要你带甚么话，牢头，你去找纸和笔来，我要给我娘子写信。”
刘公公哈哈笑道：“要说酒，最好的便是都城下水巷子里的烧香春，地府的小鬼酿的酒再好也及不上烧香春的万一。”
刘公公一愣，道：“说得也是。也罢，我便奉告了你罢。咱家便是刘若愚，曾经是内直房领事寺人，当年也在魏忠贤，李永贞两位公公部下当过差。只是现在，嘿嘿，这位个老混蛋死得不能再死了，咱家却还在这暗无天日的诏狱中苟延残喘。”
刘公公边哭边向许梁倾诉，将本身的痛苦经历向许梁诉说一遍，令许梁哭笑不得的是，刘若愚进宫当寺人，竟然是因为年青的时候曾经做了一个怪梦，这才自宫了进宫里做寺人了！
常牢头神情一动，点头，回身出去找来纸和笔，交给许梁。
刘公公开口说道：“许兄弟，本日一别，只要来世再见了。咱家给你唱首歌罢，为你壮行。”
许梁内心无声地号令，伏倒在桌边失声痛哭。呜哭泣咽地哭了一阵，将那桌子好酒好菜都弄得混乱了。许梁抬开端，擦干了眼泪，恨恨地想着，即便是死，也不能白白华侈了此人生的最后一顿上好的炊事，便将掉到地上的筷子拣起来，细心地擦了擦，正要伸筷子，只听得隔壁刘公公长长地感喟一声，出声道：“许兄弟，咱家与你了解一场，这最后的晚餐咱家陪你吃如何？”
刘公公两眼无神地盯着屋顶，道：“天启三年的时候，咱家到辽东去监军，一场大战以后，边军死了几万人，那残存的将士便远远地望着疆场上满地的尸首，唱这道歌。这歌声，几千人轻唱起来，连咱家这般冷眼旁观的人都听得泪流满面，从那今后，咱家便记着了这歌，想到许兄弟你就要走了，咱家便想起了这首歌，便要唱给你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