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又远远传来一道沉重而痛心的感喟:“殿下又错了,捂住脸才是霸道啊……”
若论嫉恶如仇,戴珊当属文官之首,不然弘治帝也不会让他独掌朝廷三权之一的都察院了。见朱宸濠失措镇静的模样,戴珊气得白须一翘,怒道:“先帝大行,英魂不远,宁王殿下不但不回封地就藩,久居京师不知是何用心,并且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于我大明国丧期内买醉宿jì,其乐何极,殿下向内阁上疏曰留京是为先帝哭灵守孝,今rì这般各种举止,岂是为人臣之道?不知殿下何故教老夫?”
李东阳重重一哼,道:“秦堪,老夫发明你越来越不是好东西了,今晚这出把戏,也是你一手布局的吧?”
世人皆散,唯独李东阳没走,他悄悄地站在燕来楼门口,捋着髯毛神sè不善地盯着秦堪。
秦堪板起脸道:“京师皇城之地,竟有无耻之徒深夜裸奔。此举有感冒化,不要脸之极,命你着画师画下此人面貌,发下海捕文书,经锦衣卫军驿遍贴大明各城镇官府,嗯……特别是南昌。”
一群气愤的御史们撸起袖子冲向宁王,举起拳头便待揍下去,但为公理故,天下多么jiān贼打不得?现在他们的眼里只要公理公理,没有身份尊卑。秦堪从没感觉大明文官喜好脱手打斗的风俗竟然如此赏心好看。
是可忍孰不成忍!
…………
李东阳叹了口气,似有所思:“我大明从天子到藩王,再到诸多大臣官员,芸芸众生相委实目炫狼籍……唉!”
“是!”
论资格,戴珊乃三朝宿老,天顺年进士入朝,深得三代帝王正视,本年初弘治帝驾崩之前,戴珊因身材疾病向弘治帝告老回籍,弘治帝倚戴珊为重臣,执意挽留不允致仕,最后竟以“仆人留客坚,客则强留,珊独不能为朕留耶?”之倔强言辞,死活将戴珊留在朝中为官,并主掌都察院,即举察事。可见弘治帝何其看重。
秦堪正sè道:“他那话儿乃是有伤我大明风化的作案东西,当然要画出来。不但要画,并且要画得逼真,逼真,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那该死的卑鄙之徒没说错,捂住脸更安然,更能遮羞。
一记清脆的耳光扇过。涂从龙的脸上很快现出一个巴掌红印,倒是右都御史戴珊扇的,戴老头年已七十许,眼看本年便筹算去官告老,未曾想都察院部属监察御史中竟出了这么一号败类,不但私通藩王,还敢在国丧期间与藩王宿jì买醉。令以公理清流著称的都察院高低蒙羞,戴珊本身为官明净平生,最后关头却被涂从龙狠狠抹了一笔黑墨。尤令戴珊感到羞怒非常。
“不简朴啊,连堂堂藩王都中了你的暗害,将来谁若获咎了你,恐怕没一个好了局……哼,老夫倒想问问,你布局便布局,为何把老夫也拉入你的局中?你当老夫堂堂内阁大学士也是你棋盘上的一枚棋子么?”
越说越气,脾气火爆的戴珊俄然伸手抓住朱宸濠的手臂,大声喝道:“走!裤子也别穿了,你且随老夫入宫面圣,让陛下瞧个清楚,瞧瞧他一向尊亲恋慕的宁皇叔是一副怎生鲜廉寡耻的嘴脸……”
今晚宁王殿下和监察御史涂从龙无疑干了一件不忠不孝之事,还被诸多大臣抓了个现行。
世人一楞,只感觉一道人影如暴风般吼怒而去,大伙儿皆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空中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