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册封的事秦堪能够揭过不提,毕竟弘治帝赐爵极吝,治下能臣不知凡几,升官的很多,册封的真没几个,当初封皇后的父亲,也就是天子老丈人张峦寿宁侯时,还被满朝文武异口同声的反对,导致当时天子跟大臣们闹了一场
出了狱的李梦阳没有直接回家,也没接管同僚们的洗尘宴请,而是单独走到皇宫承天门外,面朝紫禁宫城恭恭敬敬地三拜九叩。
“讽刺的是,十余年后,朕不得不将那些道家方士再请入宫中,为朕炼丹求药,朕不求长生,只求缓死……”目光扫视着书案上堆积的奏本,弘治帝黯然叹道:“朕只想多管理几年大明,把上高低下的事情措置安妥,政通人和,吏制腐败,国富民强以后,再把这座江山完完整整地交给太子,让他做个承平天子,做个不像朕这般辛苦劳累的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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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治帝笑道:“何故多礼?”
善恶擦肩而过,描述狼狈的李梦阳指着低头沮丧入狱的李杰等人哈哈大笑,笑得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臣敬陛下这番舐犊之情,臣民万幸,有此明君英主,太子万幸,有此严亲慈父。”
盐引一案灰尘落定,该杀的杀,该贬的贬,而有功的人……
整了整衣冠,秦堪寂然朝弘治帝长长一揖。
为人不陈腐,且够聪明,与太子友情甚厚,已是东宫近臣,朕百年以后,太子即位,朝堂或许会多出一股不成轻视的权势了。
圣君不止诛心,圣君一样也杀人!
看着弘治帝黯然的神情,秦堪心底涌起一阵打动,父爱如山,深沉无言,却实实在在能感受获得,触摸获得,不幸天下父母心,天子天家亦如是。
这道旨意令统统官员惊诧发觉,本来印象里仁厚宽宏的天子陛下也有痛下屠刀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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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治帝笑着打断了他这番义正严辞的大话:“行了行了,莫用这类大话诳朕,把稳朕治你欺君。好吧,盐引一案就此落定,秦堪,你是个有才调的人,此后用心办差,勤于王事,有才调又忠心的臣子,朕从不吝送他一份斑斓出息。”
弘治帝苦涩一笑,道:“朕父宪宗天子在位时,偏信道家丹术,时有贵妃万氏,寺人汪直,梁芳弄权,宪宗被内宫蒙蔽,大召天下道家方士,在宫中炼却老方,求仙术,内宫高低一片乌烟瘴气,朝政国策一塌胡涂,朕即位后下的第一道旨意便是摈除宫中方士,内宫严禁再有炼丹求道之事,违者究罪……”
弘治帝宣秦堪入宫当然不是闲谈,沉默好久后,弘治帝缓缓道:“盐引一案,你做得很好,寿宁侯与那些人沆瀣一气,朕早就晓得,可朕却没法逼寿宁侯将那些人交代出来,朕做不到的事情,你却做到了,很好。”
弘治帝冷脸不语,几名寺人抬着寿宁侯供出来的多量帐簿和来往手札,以及那些奸商和犯官在诏狱里的认罪供书,朝金殿正中一摆,大臣们惊奇地翻了几页,顿时满朝不语,金殿鸦雀无声。
“陛下既已晓得,为何不直接下旨除之,反而要臣把这案子挖出来呢?”
天子一怒,犯官和奸商们的运气便已必定,再无翻身的能够。
弘治帝笑了笑,成心偶然地喃喃自语:“前些日说打断寿宁伯的狗腿,朕还当是打趣,没想到果然打断了,并且还让朕和皇后无话可说,嗯,动手挺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