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恒直起腰,“我走啦!明天你别等我了。”
李子恒茫然道:“我如何了?”
她看到李绮节,二话不说,拔下头上的银镀金宝扇形喜鹊登梅纹发簪,扔在地上。
和李子恒私会的女子,明显是张桂花无疑。
实在乌米饭只是模样都雅罢了,吃起来并没有甚么特别滋味。瑶江县人家常不吃它,只在浴佛节这天蒸一锅来食用,求个安然快意。
想得正出神,一阵轻巧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李南宣单独一人立在台阶下,眉眼沉寂,面庞庄严,他曾在寺庙里糊口十几年,比其别人更显虔诚慎重。
李绮节眼眉微挑:大哥这是在面壁思过?
很久,中年和尚感喟一声,收回眼神,飘然拜别。
李绮节不客气地狠剜孙天佑一眼,你瞒着我的账还没跟你算呢!
下午,李南宣纳徵返来。
李子恒亲身为他斟茶,向他作了个揖,慎重道:“三弟,明天劳累你了。”
李南宣转头,对着李大伯和周氏笑了笑,笑意浅淡,转眼即逝,抬脚踏下台阶,回身进屋。
溽暑将消时节,张桂花请李绮节过府一叙。
李绮节扒拉着筷子,魂不守舍地夹起几粒碧莹莹的乌米饭,内心还在为方才偷听到的话感到匪夷所思:李子恒甚么时候和张桂花搅和到一起去了?
本来如此,怪不得李子恒会俄然对李南宣那么上心,每天嘘寒问暖的,不像是照看弟弟,更像是把李南宣当作小祖宗一样供着。
女子沉默很久,轻声道:“那你呢?”
可题目是,李子恒和张桂花一问一答之间订下婚事,确切很像儿戏啊!
孙天佑抓住她的拳头,送到唇边悄悄咬一口,眼角上挑,狐狸眼看起来有点像凤眼,“小声点,惊到你哥哥就不好啦!”
李子恒站在一扇花窗下,正喃喃自语。
孙天佑和李绮节劝下肝火正盛的李乙, 周桃姑从里头迎出来,和李绮节厮见,转头瞪李乙一眼,嗔道:“都是当阿公的人了, 还这么不管不顾的!”
花墙内俄然传出一声挽留:“等等!”
声音穿过墙内的蕉影花姿,飘到花窗以外,听起来有些恍惚,凭添几分和顺。
李南宣嘴角微弯,一口饮尽杯中茶水。
李绮节忍俊不由,估摸着阿爷这回在半子跟前丢脸,内心正不安闲,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开口的,只得出来。
李子恒瞪大眼睛,嘴巴张得大大的,傻眼了。
孙天佑拉起李绮节的手,一起穿花拂柳,出了李宅后门,走到张氏独居的小院前面。
中年和尚目光平和,悄悄地凝睇着李南宣。
她直接找李子恒解惑:“大哥,你明显晓得张蜜斯倾慕三哥,如何能应下张家的婚事呢?”
孙天佑出去寻李子恒,李绮节让宝珠把浴佛水送到周氏那边去,进屋安慰李乙。
周氏让灶房的丫头把李绮节带返来的乌桕树叶子洗洁净,细细捣成汁液。浴佛节之前,刘婆子已经提早把糯米足足浸够三天三夜,泡发饱涨。将乌桕树叶子捣成的汁液掺进泡好的糯米,再装进枯燥的木瓮,用陈年松木和松枝煮熟。煮出来的乌米饭油亮暗香,饭色是晶莹的青绿色,一碗碗热气腾腾的乌米饭摆在桌前,看起来特别诱人。
花窗以内的人明显是个女子,声音轻柔冷冽,“你要去哪儿?”
孙天佑在她耳边低笑,“张家的家世,别人还攀附不上呢,人家情愿嫁,大哥也情愿娶,你担忧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