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是在挣扎。从葛平到留镇，从留镇到莫干，再从莫干到这里，畴昔四天，他已经马背上颠簸了差未几六百里，浑身骨头就象散架了一样。大腿内侧早就磨破了，他能感到本身的血肉和裤子粘连在一起；压在腿上面的裤子被血渗入了又干，干了再渗入，结出的硬痂层层叠叠，骑在马背上都能清楚地感受血痂的棱角边沿。刚开端时，跟着马蹄的踢踏和马背的起伏，他还会感到难以忍耐的钻心透髓疼痛，疼得他眼眶里都浮起了泪花。但是从明天早晨开端，他的两条腿就再没有了任何知觉，除了麻痹还是麻痹。现在，他的两条腿里仿佛灌满了铅水，沉甸甸地压在马镫上；它们沉重得就象是两只怪兽，一心一意地撕扯着他的身材，就象有人想把他和他的两条腿分开一样。他想，还是疼点好啊，起码他晓得腿还在他身上，哪象现在这般遭罪？他乃至有种猖獗的念想：要不，他干脆把这两条腿切了，不便能够不受这份罪了？
霍士其怔了一下。他还向来没传闻有这类说法。马尿能治他的腿伤？
段四说的小水凼很快就到了。不错的处所，有水有草，西北边另有一道草坎子，坎上另有一片杂树林，能挡很多的北风。
这是方才烧过火堆的处所，即便隔着厚厚几层老羊皮和毡毯，暖烘烘的热气还是不紧不慢地蒸上来。霍士其不敢躺下，只能趴着；就是如许，也是舒畅得长长感喟了一声。
段四搀着霍士其绕着火堆渐渐地活动，一边看阿谁兵杀羊，一边笑着对神情板滞的霍士其说道：“草原人，干这个最特长，等下吃羊血豆腐。出来时我还带了些白酒，大块吃肉大口喝酒，也是件喜气事不是？”霍士其咕哝了一声，声气不象是说话，倒象是反胃。段四晓得，霍士其这是累极乏透了，闻到羊膻味血腥味犯恶心，也就不再和他说话，扶着他朝上风头走去，转头扬了声气对阿谁诃查根说，“蛮娃，你他娘地牵别人的羊，付钱了没有？”
“我遭你娘！那盐是你家的？掰一块就心疼成那样？指甲盖大的一块，你当是在家斗蚂蚁玩呀！一一都给他们！”段四先吼了一嗓子，这才回过甚来笑道，“前头在西马直做猎户，有两年也在草原上走过，做点小买卖。”
这处所早就有人了。但是几户草原牧民那里敢和凶神恶煞的提督府保护作对？瞥见赵兵的影子，统统的成年男人和半大小子就全数一溜烟逃了，只剩十几个女人和娃娃，抖抖索索地抱成一团萎缩在几个烂皮子搭成的窝棚前。
他的目光板滞地望着火线，脑筋里转着各种百般的动机，浑浑噩噩中，手已经下认识地摸到了挂在腰里的刀。
“遭娘的！你给他们铜钱，他们拿去那里使？”段四啐了一口骂道，“去，拿几块盐巴给别人！”又对霍士其说，“这些放羊的最奇怪的就是盐巴。燕山那边贩私的，一是贩盐，二是贩铁器，三是茶叶。茶叶精贵，买得起的人未几；铁器的利倒是大，就是太熬用，几年都不消换；就是盐巴最好。草原上好些处所实在都是用盐巴做买卖。”
霍士其也笑了。他在提督府做事的时候，段四只是个小保护，以是两个固然熟谙，但是并不熟谙。他只晓得这个段四也是跟商成从草原杀返来的西马直老弟兄，可吃粮从戎的时候晚，功绩也薄，以是在提督府里二百多号保护里并不打眼。再加上这小我的脸被豹子抓得稀烂，描述狰狞丑恶，看着就让民气里不舒畅，说话也是粗鄙不堪，两句话不仇家就遭娘的直娘贼漫骂一气一一也不晓得商成看上了他哪一点，赵石头下去当营校尉，顺手就把他汲引成了提督府副尉。这但是正七品的实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