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郎像是被他问住了。眼观鼻鼻观心的做了个深呼吸，他抬眼正视了陆健儿：“你是我最好的兄弟，和你一起死，我甘心。”
“别怕。”陆健儿将他高低打量了：“我们还没有走到死路，但愿我们最后都能跑出去，如果实在是跑不出去，我也必然会先给你个痛快，不会把你丢给段人龙。”
金玉郎抬了头：“嗯？”
急到了必然的程度，他一挺身坐了起来。
一个冷馒头，是窜改不了他这饿死鬼的运气的，以是他把它给了金玉郎。金玉郎咬了一口，三嚼两嚼以后便皱着眉头往下硬咽，陆健儿晓得他吃不惯这东西，望着他想了想，陆健儿俄然起家出了去，半晌以后回了来，他递给了金玉郎一杯热水。
他回身向外走去，走到门口时，他停下来回了头，又道：“我说句无私的话，现在我开端光荣这一趟带了你来，起码到了最后关头，我身边还能有你这个兄弟陪着，鬼域路上也不孤单。”
枪很好，可惜陆健儿的枪法普通，不过凭着现在他们之间的天涯间隔，陆健儿就算闭着眼睛开枪，都能将他一击毙命。以是他含混着只是苦笑：“你别问我这话，我本来就怕，你这么一问，我更怕了。”
脚步略一停顿，他持续向外走去，而就在他从后门走出师部之时，陆健儿快马加鞭的冲进了教堂前院。方才跟随他的卫士们全不见了，其他的兵士也开端在乌黑的镇子上胡乱逃窜，陆健儿气喘吁吁的冲进师部，一边冲一边大声喊道：“玉郎！”
他总不归去，已经欠了奶妈子一个月的人为了。
陆健儿看着他，看了很久，末端向他点了点头，然后站了起来：“好，有你这句话，我就也放心了。”
投降这条路已经是走不通了，留下来是等死，向外冲是找死，独一的体例，就是悄悄的逃脱，这些天来，逃兵是越来越多了，固然逃兵也是谁见了都抓，但他有个特别的上风：他看起来底子就不像个兵，他的头上没有军帽勒出的印子，他的手指没有开枪磨出的老茧，只要把身上的戎服一脱，那么任谁也看不出他会和“逃兵”二字有干系。一旦分开了这一片是非之地，他就满能够买张火车票，安安然然的回北京去。
说到这里，他欲言又止的停了停，声音跟着神采一起黯然下来：“你甘心吗？”
“别装傻，诚恳答复。”
陆健儿端着杯子，在他劈面的椅子上坐下来，点了点头。金玉郎看着他，就见他脏而瘦，一张脸灰扑扑的胡子拉碴，眸子子仿佛都不大转。这是一个走投无路的等死之人，他一向觉得本身长生永久都会是风景无穷的陆大少爷，没想到本身还不到三十岁，就要做个饿死鬼。
陆健儿沉默半晌，又道：“如果最后突围不成，恐怕，你就要和我……”
金玉郎一手端着珐琅水杯，一手捏着大半个馒头，眼睛盯着陆健儿腰间的手枪皮套，手枪皮套没系周到，暴露内里银色雕花的手枪柄。那是一把在比利时定制出来的好枪，陆健儿公用。
“你恨不恨我？”
话音落下，他这一回是真的走了。金玉郎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随即低下头，持续咬阿谁冷馒头。这冷馒头实在是难以下咽，但他夜里是要做逃兵的，一个好逃兵，起码得有逃的力量。一边用力的咀嚼，他一边回想着陆健儿方才那一番话，有些发急，也有点想嘲笑。陆健儿究竟是从那里得来的自傲，竟以为他会情愿陪着他同生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