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生站了起来,拍拍僧衣,冷哼一声,“这位小……姐,大半夜的,您这么晃来晃去,可把小僧给吓死了。”
原非烟俏目一横,初信立时闭上了嘴。她给原非烟披上了一件狐皮褂子,又谨慎翼翼地将玉颈中的头发捋出来,立时黑黛似的秀发在纤美的背脊上披垂开来,几要坠地。
流歆阁前厅吹来一阵疾风,流月被遮住了脸,千年古刹中那百年的彼苍巨槐亦被这暴风吹得东倒西歪。
外床空空如也,她轻抚向属于他的床铺,凝脂玉般的温手只是触及一边冰冷。想来那枕边人拜别已多时,一如平常。
原非烟微使了个眼色。
火把下一个锦衣青年,身侧重重的铠甲,头戴金纱冠王帽,手握一把雕银镶玉的利剑,快步走向宋明磊,身边的军人一一侧身让过,“驸马安好。”
远处传来一阵若隐若无的琴声,那琴音空灵缥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哀伤,似有人在记念着无穷无尽的旧事。兰生哀痛的过往也被勾起,历历在目,乃至翻开了他影象中最深藏的一幕,仿佛曾有乌黑饱满的胴体躺在他的怀中,充满了兰花的香气,那浓艳的红唇在他的耳边文雅而妖娆地呼吸着,“今后就叫你兰生吧,去吧……兰生。”
“蜜斯有何叮咛?”早有一个家臣打扮的劲装丫头,跪在纱帐之前,轻声细语地轻问着,听候叮咛。
初信躬身道是,微觑了一眼镜中的恍惚身影,“请蜜斯放心,初信晓得该说甚么。”
第一,这定是一名到寺院来清修的繁华蜜斯。
兰生抹了一把脸,细细辨了辨。那琴音好似从西配房的听涛阁里传出。今晚昊天侯宿在东边的流歆阁,而在西边听涛阁夜宿的是踏雪公子原非白。
驸马爷原非清倒是满目焦心,“你还不快进屋避着,站在这里做甚么?”
“谁的号令,你竟不知会我一声?”宋明磊嘲笑道,“好大的胆量。”
第三,她能够是西域人,以是她的眼睛是紫色的。
身后站着一个边幅浅显的家奴,跪启道:“火线有刺客来袭,统统的家奴全数留在流歆阁庇护侯爷和驸马,故而还不及相寻。”
“回初信女人,主子是驸马府的。”窗外有军人的身影闲逛,“前厅有刺客来袭,驸马打发主子过来,问夫人安否?”
原非烟均匀地呼吸着,似是睡着了。初信的身形方才消逝,帐外又闪出一个青衫身影,同初信的面貌打扮一模一样。
初信正要开口,窗外模糊传来一阵喧闹,初信立时面色一凛,轻按腰间的软刀,挡在原非烟面前,对着窗外喝道:“是哪个猖獗的主子在内里?”
“人呢?”宋明磊悄悄地站在廊檐下,冷静地看着家臣在清算满地尸首,复又抬首看着漫天夜云,眼中酝酿着惊涛骇浪。
宋明磊微叹一声,“我们这里受了袭,如果三爷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那岂不怪哉?”
宋明磊霍然回身时,脸上凝霜早已换作浓浓笑意,答非所问,“非烟,公主另有三爷那边可好?”
“蜜斯三个月前才流了小公子,身材尚还虚寒,且歇着吧。”初信吃紧地上前扶起原非烟,“王爷叮嘱太蜜斯,千万好好保养身子。”
初信的心莫名地漏跳了一拍,跪倒在地,惶恐道:“奴婢不敢。”
有人远远地大声答道:“你莫怪德茂,是奉我之命。”
金龙般的闪电游过流歆阁宏伟的屋脊,狠恶的轰隆就像响在耳边,原非烟猛地展开了眼,从梦魇中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