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颜像只八爪鱼,更加拼了命地抱住非白,“不要不要,我要这原叔叔。”
原非白的凤目向我移来。我的心头一动,这首诗我并没有抄在《花西诗集》里,但在西枫苑春暖花开时,有一次陪着原非白在莫愁湖边漫步,也曾经信口对他念起,然后流满口水地提及甘旨的蒌蒿和河豚。
我便又咳了咳,明天我的咳嗽真多,有能够得了哮喘。
他惨淡一笑,“念槿的身材很弱,还不敷满月便过世了。他的母亲也悲伤过分,一向身材不好,厥后也跟着去了。”
我差点没就此昏倒,咽了一口唾沫,“摆、摆……”
小时候多少次原非珏蹲在我德馨居门口哭得抽抽搭搭,只为诚恳巴交的非珏不知该如何回应原非白那一句凉凉的突厥毛子,只好公开里悲伤委曲,不过厥后非珏那句极其顺口的三瘸子,实在还是在我开导之下一冲出口,成了原非白心头一痛。
除了不断的上菜之声,就夕颜和段月容生龙活虎。
我也无数次胡想过原非白同段月容相见,但断断没有推测是这类假凤虚凰的情势相见,段月容这小子明显在信上说南部战事吃紧,如何会俄然到来?
段月容的薄唇微勾,冰冷的紫瞳如万年寒冰,“哟!看来有高朋光临哪!”
我的心一跳,当时我接到密报,听到他竟然给儿子起名念槿时,那种惊奇仍在心中回荡。
段月容又笑了,目光向我扫来。我木然地用力摇着扇子,瞪了他一眼,心说被人当女人讽刺,你还乐得出来,快下去吧你。
这是一顿食不下咽的晚餐,段月容紧紧挨着我身边坐下,前无前人、后无来者地给我殷勤添菜。我望着面前小山堆似的饭碗,有力地嗟叹着,“朝珠,你也多吃点吧,我吃不下了。”
没想到夕颜抓过玉佩,反手拉着原非白的手,甜甜道:“叔叔抱。”
“夕颜,莫要混闹。”我对小丫头虎着脸。
夜幕悄悄降了下来,天狼星环在瓜洲温软的月华四周,早有家人点起淡淡的琉璃风灯,原非白抱着夕颜对我轻浅而笑,温和得似油画普通。我怔怔地看着他们,竟然开不了口。
他的一双凤目紧盯着段月容,看似古井无波,却内藏火山沸腾,尽是一种冰冷的了悟。
原非白的神采安静了下来,抱拳道:“既是君老板内眷前来,那墨隐他日再来拜访。”说罢不再看我一眼,回身便走。
夕颜猛点头,穷嚷嚷着想啊想。
原非白一径看着面前这个紫瞳的不速之客,面色冷若冰霜,双目先是迷惑,然后猛地闪过一道厉芒,看向段月容的那道目光是如许的锋利冷峭。在我看来几近要把段月容扎出个洞穴来。
我一惊昂首,这个段月容是用心的。我不悦地看着他,却如何也挣不开他的手。
我眼观鼻,鼻观心,底子不敢打仗他的视野。
我使了个眼色,春来从速畴昔,“夕颜,春来哥哥抱吧。”
我无数次胡想着同原非白相逢,不想倒是在琼花小筑相见。
段月容昂着头斜眼看我,嘲笑不语。
而段月容也只微微点了一下崇高的头,冷冷地说了句“久仰久仰”,却上前猛地紧紧握着我的手,双目尽是挑衅。
春空月色昏黄,一个紫瞳才子,云鬓斜挑一支凤凰奔月钗,站在那边,面色凝冷。
转念又一惊,原非白如何看你,关你甚么事,你现在早已不是花木槿了,不过是个铜臭贩子罢了,怕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