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爷虽不是良配,到底是根高枝儿。若能攀上,麻雀纵变不成凤凰,也是只喜鹊。打着这个主张,跟那少爷周旋,一来二去的,就有了尾。
语桐爹人穷性子又软,好不轻易续娶了一房媳妇,那腰杆子就再也直不起来了。婆娘说一他不敢说二,婆娘指东他不敢往西。等那婆娘给他生了儿子,更是俯帖耳,恨不能打个板儿把人供起来。
嫣红的模样儿比着是语桐稍差了些,在那府的丫头内里却算得上出挑的。有几分小聪明,心气儿又高,总惦记取有朝一日能够出头。
可楼子里的女人再如何金贵,毕竟免不了走到那一步。目睹她年纪越来越大了,鸨母也拿她吊足了那些老爷少爷们的胃口,天然要卖个大代价,连本带利地捞返来。
那家的少爷生得满腹花花肠子,凡是有几分姿色的丫头就没有他不沾手的。
也该着嫣红不利,跟那少爷不清不楚的时候,恰逢府里独一的嫡出女人去花圃摘花,给撞了个正着。不到十岁的小女人冷不丁瞧见那种事儿,连惊带吓大病一场。
辣椒婆咳一声,摸起筷子,“吃吧。”
那鳏夫几近赔上全数产业,才讨上这么一房媳妇。旁的都还忍得,唯独替别人养儿子忍不得,一怒之下就将嫣红送到了放逐的官船上。
“哪儿不一样了?”嫣红一百个不平气,“一样是被放逐过来的,她就该当那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令媛蜜斯,我就该当那洗衣做饭的粗使丫头?
奴市紧挨着牲市,人跟牲口一样由着遴选买卖,还价还价。卖的代价高,媒婆抽成便高,卖得低了说不准就赔了,说白了就是赌一把。
那富商的德配善妒,趁丈夫出门做买卖的空当,给语桐栽上一个与人私通的罪名,将她奉上放逐的官船。
奴市上买归去的,是拿来当骡子当马,还是烹了煮了吃肉了,都无人管问。嫣红运道还算不错的,叫一个瘸腿的鳏夫相中了,五两买归去做了媳妇。
听得这一声气势实足的断喝,嫣红立时乖乖地闭上了嘴巴。张氏和吴语桐也各自低了头,大气儿也不敢出一口。只要沐兰不怵她,还是端了碗喝汤。
每到这个时候,就该郝姑姑出面打圆场了。她天生一张圆脸,即便不笑也带着三分和蔼,说话儿柔声细语,脾气再暴的人冲着她也不出火来。
大师这才端碗执箸,各自吃了起来。
一顿饭静悄悄地吃完了,清算了碗筷天也黑透了。熄掉外头的明火,堵好山洞口,便围坐在一起,开端盘点沐兰打捞返来的东西。
嫣红眼睛斜着她嗤之以鼻,“这儿又没男人,摆出那副楚楚不幸的模样儿给谁看?”
鸨母当她是摇钱树,天然舍得在她身上费钱,照着大师闺秀那样娇养,把她养得指若剥葱,一身的冰肌玉骨。
嫣红跟语桐的经历差未几,也是打小被家里卖了的。只不过她的运气比语桐要好一些,在大户人家里当使唤丫头。
她自发受的苦比吴语桐多,出身也比吴语桐崇高,到处都要跟吴语桐攀比。
别人家也有活不下去卖儿卖女的,爹娘有知己,给几个钱,叫媒婆帮着寻摸个好的去处。要么去大户人产业了丫头小厮,要么去作坊船埠当了学徒小工。签的活契,过个几年日子余裕了还再赎返来。
青楼的女人也分三六九等,越是有钱有势的老爷少爷,越喜好那看得见摸不着的。语桐模样儿生得好,又能歌善舞,虽说也吃了很多苦头,可因得了鸨母的青睐,倒没沦落到卖皮卖肉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