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最看不惯的也是她这一点,“无端端的攀扯语桐做甚么?语桐身子不好,跟你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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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发受的苦比吴语桐多,出身也比吴语桐崇高,到处都要跟吴语桐攀比。
嫣红跟语桐的经历差未几,也是打小被家里卖了的。只不过她的运气比语桐要好一些,在大户人家里当使唤丫头。
张氏叫她气得嘴抖手也抖,半晌说不出话儿。
奴市上买归去的,是拿来当骡子当马,还是烹了煮了吃肉了,都无人管问。嫣红运道还算不错的,叫一个瘸腿的鳏夫相中了,五两买归去做了媳妇。
青楼的女人也分三六九等,越是有钱有势的老爷少爷,越喜好那看得见摸不着的。语桐模样儿生得好,又能歌善舞,虽说也吃了很多苦头,可因得了鸨母的青睐,倒没沦落到卖皮卖肉的境地。
张姐姐,你这心偏得也太短长了吧?”
沐兰赶快放下碗筷,靠过来给她抚背。
那富商的德配善妒,趁丈夫出门做买卖的空当,给语桐栽上一个与人私通的罪名,将她奉上放逐的官船。
吴语桐命不好,打小就没了娘。
语桐爹人穷性子又软,好不轻易续娶了一房媳妇,那腰杆子就再也直不起来了。婆娘说一他不敢说二,婆娘指东他不敢往西。等那婆娘给他生了儿子,更是俯帖耳,恨不能打个板儿把人供起来。
见那几个都觑着辣椒婆不敢动筷,便笑呵呵地推了辣椒婆一把。
那家的少爷生得满腹花花肠子,凡是有几分姿色的丫头就没有他不沾手的。
大师这才端碗执箸,各自吃了起来。
一顿饭静悄悄地吃完了,清算了碗筷天也黑透了。熄掉外头的明火,堵好山洞口,便围坐在一起,开端盘点沐兰打捞返来的东西。
奴市紧挨着牲市,人跟牲口一样由着遴选买卖,还价还价。卖的代价高,媒婆抽成便高,卖得低了说不准就赔了,说白了就是赌一把。
说着眼睛便瞥向吴语桐。
辣椒婆听不下去了,将筷子重重地拍在桌上,“你们都说够了没有?”
也该着嫣红不利,跟那少爷不清不楚的时候,恰逢府里独一的嫡出女人去花圃摘花,给撞了个正着。不到十岁的小女人冷不丁瞧见那种事儿,连惊带吓大病一场。
吴语桐气味一滞,一口汤没咽好,呛得咳嗽起来。
那少爷虽不是良配,到底是根高枝儿。若能攀上,麻雀纵变不成凤凰,也是只喜鹊。打着这个主张,跟那少爷周旋,一来二去的,就有了尾。
语桐一心要从良,自是不肯的。被鸨母逼得狠了,便由一个胶葛她多时的富商帮着赎了身。原觉得跳出了火坑,谁知又入了虎狼窝。
鳏夫人长得丑了点儿,倒是个知冷知热的,把嫣红当个宝。可惜好景不长,没几日嫣红就暴露了孕相。
每到这个时候,就该郝姑姑出面打圆场了。她天生一张圆脸,即便不笑也带着三分和蔼,说话儿柔声细语,脾气再暴的人冲着她也不出火来。
“哪儿不一样了?”嫣红一百个不平气,“一样是被放逐过来的,她就该当那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令媛蜜斯,我就该当那洗衣做饭的粗使丫头?
嫣红一听这话就撇了嘴,“不是我猎的捞的,也不是你。 就做个饭,还真觉得自个儿能当家做主了?再说,这满屋子人里也不但我一个白用饭不干活儿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