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忍不住嘲笑，心说那母女两个已经走投无路了，人家是赤脚不怕穿鞋的，李家倒是要脸面的人家，万一她们纠着婚约不放，闹将起来，终究亏损的还不是李家？
李继业眉头大皱，“那不过是酒后的打趣话，我向来未曾当真……”
李继业听她话里有话，眼带扣问地望过来。
她这话说得含蓄，却明显白白地提示了李沧，一是李夫人眼下不得空见他，二是拉着尚未安设下来的客人扳话不休有失礼数。
我同郝大寿毕竟订交过一场，大过年的，总不能眼睁睁地瞧着他的妻女流落街头不是？”
李溪从旁见了悄悄蹙眉，心下对这位不速之客又添了几分恶感。
“我倒是能盯着福哥儿，不叫他们暗里里来往。只这婚约总得有个说法儿，老爷可想好了该如何跟她们交代？”
李沧听她口称“二哥哥”，忍不住抬眼看过来。
郝小巧脸上的喜意凝住，睫毛颤栗着，咬着嘴唇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儿。
老爷是没见着小巧，那丫头跟小时候不大一样了，生得娇娇弱弱的，福哥儿又是个怜弱惜贫的性子，天长日久地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谁晓得会出甚么事儿呢？
老爷也晓得，我们溪儿向来不爱多嘴，能叫她特特来提示我，可见小巧那丫头对福哥儿不是普通的上心。”
顿得一顿，又道，“依我看，压根就没有甚么远房亲戚。想是怕叫我们看轻了，没美意义说是直接投奔我们来的，这才编了个谎。”
李沧将“小巧”的名字念了一回，恍然间想起来了，“但是郝世叔的女儿？”
方才溪儿来同我说，她领着小巧出去的时候，恰好遇见福哥儿过来存候，以后小巧就一向拉着她探听福哥儿的事儿。
“有甚么好交代的？”李继业不耐烦隧道，“不过是口头上的商定，又无婚书纸契，她们还想赖上我们不成？”
“我是小巧，我们小时候见过的。”不等李溪开口，那女孩儿便抢先答道。
郝家老太爷活着的时候，对她们多有照顾，日子还不算难过。等郝老太爷一走，族里为了争夺产业闹得不成开交，便没了她们的容身之地，大年底下叫赶了出来。
李夫人从丫头手里接了汤盏，翻开盖子吹一吹，递到他手边，才答道：“都是五年前的事了，郝大人膝下一向无子，只要小巧这一个女儿。郝大人过世以后，母女两个便扶棺归乡，靠族人布施度日。
本来有一门远房亲戚住在都城，母女两个变卖了独一的产业，凑了川资赶过来，不料扑了个空。实在走投无路了，想起老爷在都城仕进，便探听着找上门来。”
李夫人递给帕子给他擦嘴，“只怕不但仅是添两双筷子的事儿。”
怎的，郝夫人同你提起婚约的事儿了？”
只觉有几分眼熟，却想不起在那里见过，因而看向李溪，“这位是……”
见丈夫这般态度，愈发不肯揽了费事上身，“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老爷还是好生考虑考虑吧。”
李溪见状赶快接起话茬，“母亲正同郝家婶婶在里头说话儿呢，叮咛我先带小巧姐姐到背面安设去。小巧姐姐身子骨娇弱，一起上舟车劳累，想是疲惫得紧了。”
李继业下了朝，传闻府里来了客人，换下朝服便往正房而来。听李夫人提到“郝大寿”的名字，半晌才想起来，“他不是辞了官搬到韶南躲安逸去了吗？多少年消息杳无，这眼瞅着就要过年了，他的家眷怎会俄然登门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