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茶工夫不到,一个黑胖大汉满脸油汗低着头从帐外蹭了出去。只见他穿了件脏兮兮的便衣长袍,也没戴帽子,扑通一声跪在斜轸面前,扯着袖子抹了一把鼻涕哭道:
“一万。”斜轸暗自算了算,总不能让主帅成了光杆司令。
山西的情势正如韩德让所说,在南京战局步步走向全胜的四月,那边却构成光鲜对比,山川变色,江河日下。
“云州丢了,山西只剩下蔚州,潘美、杨业如果东进和田重进合兵,他们就有了二十万兵马!蔚州如果保不住,东进三百里就到居庸关,那可就太被动了!大帅筹办如何办?”
“报!云州信使到!”帐外一声高喊。
挞凛仿佛看破了他的心机,手指舆图胸有成竹似地说道:
“是啊,云州垂危,再不出兵怕来不及了。不如让鄙人带兵前去。”挞凛趁机催促。
“你的人马都出来了?”
“这是第三道催命符了。”斜轸撇撇嘴角说道。
“让滚出去!”斜轸吊起一对三角眼恶狠狠地说。
“宋军守势太猛,那,阿谁杨疯子没日没夜又是发砲又是撞城,云梯架得像蜘蛛网,节度使见守不住,便,便带领我们撤了出来。”
“那,大帅筹办如何答复朝廷?”
“要救蔚州,但最多杀进一万人马助萧默哩守城,最多再对峙半个月,南京局必将定了然。余下的兵马军要在奉圣州戍守。如果田重进敢绕过蔚州东进,蔚州守军和奉圣州军便可之前后夹攻。现在就是但愿朝廷能再增派兵马些来,咱手里的兵太少了。”
“这么久了,如何他那边还没有动静?”
“挞凛兄,你我都对朝廷忠心耿耿,也都是太后的亲信之臣。对你说句心窝子里的话,现在有人把持朝廷蒙蔽太后,我要等着看姓韩的如何措置云州失守。”
这一次他又想故伎重演,并不急于进击山西汹汹之敌,而是在紧邻蔚州的奉圣州扎下行辕。一面每天派出大量探马四出窥伺,在舆图上画上各色旗号,阐发敌我兵力对比;一方面派人到伸直在外长城北的韩德威大营,传达他作为山西兵马都统的钧令,命韩德威马上进驻大同,加强城表里防地,和节度使华哥一起守住城池,并乘机光复应、朔、寰等州。
在焦灼不安的等候中,十天的时候一晃而过。在这十天之间,韩德威自知丧失山西四州特别是云州罪非难逃,也打起精力咬住潘美,打了几仗。仗虽打得不大,但总算迟滞了潘美的东进速率。耶律斜轸大要平静,内心却如被油煎。毕竟他是山西总都统,从三月十九日接到这项任命以后,山西的局势就同本身有了不成推辞的干系。接到任命统兵出征二十多天,他还没有打过一场像样的战役。云州沦陷还能够推到韩德威头上,但如果蔚州也被宋军霸占,本身就罪非难逃了。他对萧挞凛说的那一番话虽事理,但实在是豪赌。兵无常势,胜负随时反转,窜改就在倏忽一线之间。如果没有比及南京到手,山西的仇敌就打到了居庸关,宋军士气大振,耶律休哥功败垂成,三十万敌军南北夹攻,就会导致全局惨败。幽云十六州尽失,血流成河兵民涂炭。本身和韩德让的恩仇就是个笑话,朝廷问罪都成了小事,本身将成为契丹的千古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