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林心道这傻丫头,正欲丢颗石子下去,便见得院内一妇人开了门。
草雨松开手,在雪中悄悄地喊:“冬叔。”
草雨望着他,哭得鼻尖红通。她诺诺地说:“你不成以带上我吗?”
冬林沉声说:“我会盯着你……别给我机遇。”
草雨顿时泪如雨下,她退后呢喃:“舅娘、舅娘……我知错……”
“我喊你。”草雨求证地问,“你就会来吗?”
陈草雨见了他,远比见了别人更怕。她浑身颤栗,竟连哭也不敢哭了。
冬林几次张口,都没出声。他闻声草雨藐小的哭声,却不管如何也没法安然地答复。他感觉这一刻心如刀绞,连带着眼睛发涩,但是他只是拍着草雨的后脑,算作一点安抚。
冬林沉默半晌,忽地抬手揉了草雨的脑袋。他也盯着河灯,颓唐地应一声:“……啊。或许。”
“没见过。”草雨抱起灯,送进水里,“只要我娘见过。你也有孩子,你孩子的娘呢?”
冬林胸腔中的沉郁仿佛在这一句话中顿时消逝,它带给他的暖和超乎平常。他用了很多年奔驰在漫无目标的旅途中,就是为了寻觅回这句话。现在他获得了,却不是他最后想到的任何一种。
“我还没问罪呢。”周氏踹在她身上,一棒砸向草雨腰间,却听空中“嗖”地一声,竟被打偏了。
“……我不成以。”冬林说,“我不成以。”
“谁说不可。”陈仁目光如狼似虎,“肥水不流外人田,你下不了蛋,我总得留个种。自家人疼自家人。”
周氏薄哼,指尖掐着草雨的皮肉,说:“贱Ⅰ种!听着没有?你娘舅惦记取呢!从速长啊,给他一年抱俩,叫他欢畅。他一欢畅,你可就甚么都有了。”
“闻声就闻声呗。”陈仁掀帘而出,搓着花生,笑嘻嘻道,“谁家不打孩子?管得着吗他们!”
“不带我走也没事。”陈草雨拍着颊面,暴露笑容,“冬叔要好好进食,好好沐浴,好好过日子。不要去别处……偶尔去别处。”她说着擦了擦眼睛,更小声说,“你如果我爹就好了。”
“哄人的。”冬林说。
冬林跟她蹲在桥洞下放灯,几个铜珠的小玩意,叫陈草雨雀跃好久。她点着灯,对冬林小声说:“夫子说能够许愿。”
冬林喉间堵塞,他残暴地说:“你不是……你不是我的女儿。”
草雨怔怔地掉眼泪,她说:“我吃的很少,不要新衣裳,不会欺负她……你真的不成以带上我吗?”
“钱!钱好办……”陈仁贴在地上,呲牙强笑,“兜里的正想贡献您……”
冬林踩着他的腿窝,用臭衣物堵住他的嘴。陈仁痛得直颤抖,嘴里塞得满,竟只能粗喘着哼哼。
草雨看着灯漂远,揪着衣角,俄然怯生生地说:“你找回女儿,你就要和她走吗?”
陈草雨沿着路回家,她小跑着,钻过层层人海,时不时会转头望冬林。冬林埋在人群中,疏忽白眼跟嫌弃,不远不近地跟着她。草雨有点欢畅,蹦跳了几下,撞着了人。
“希冀甚么呢。”周氏嘲笑,“残花败柳卖个价?得你先忍住不碰罢。如何着,看着大了些,还想玩亲侄女啊?”
“我如何能当你爹。”冬林无措地捏了捏拳,“……你爹呢。”
他脱手在陈草雨尖瘦的下巴上捏了一把,流里流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