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殿隔重通途,要渡忘川越迷山才可达到。”净霖表示他稍安勿躁,说,“他既要娶人,便须遵守礼数。大婚前夕花轿将停离津一宿,次日由阎王渡船引回才气算数。我们只在离津待花轿送来便是了。”
净霖不作声,听下边吠罗已经踩着横木站起家。他一手撑轿辇,一手抬起斗笠,冲四下朗声说:“明日爷爷我要结婚!离津万鬼皆来吃酒,宴席摆上十万桌,八方来者皆是客!你们全数都得喝!给我高欢畅兴闹一场!”
“存亡已于关卡前告终,浅显人走到这里,已经死了。再往前走半个时候, 便是离津口。”净霖用手肘向后轻撞他一下, “你阳气外漏了。”
“放我出去!”千钰从裂缝中看着他,一遍各处说,“我已有夫。”
“你底子不明白这人间情字。”千钰头抵在窗,别开脸,“……我不要别的,我只要左郎!”
千钰已知他底子不懂,只说:“你若至心珍惜好色彩,何不娶东君?”
“因他爱吃,本来闭关于鬼域壁下,醒时腹中饥火难耐,嗅见离津鬼火炊烟,便一口气吞饮了鬼域千万亡魂,连阎王殿都吃了一半。”净霖转念想起甚么,转头对苍霁谆谆警告,“进食谨慎。”
吠罗却偏头对他说:“你生得真都雅,比之九天境,也只要东君和临松君能压你一色。我珍惜你的色彩,是至心欲与你好,你怎可不要?”
苍霁摸着喉结考虑道:“一口气能吞掉离津四万三千只亡魂,此人原身是甚么?竟有这般大的胃口。”
鬼差被这味道引得肚中咕咕叫,他近些日子值这渡口的班,已经好久未曾去过中渡。当下从袖里摸出几只铜珠,起家到了那两人身后。
净霖侧首,说:“你这般体味千钰?”
“虽说不快意之事十有八九,但仍有一件是满心畅快。为这一件,苦也甘心。”
净霖面若薄纸, 气味全无。他一手握棒, 一手牵链, 锁着苍霁随魂混入。苍霁脸戴面具, 行动迟缓, 挪动间傲视张望,纵情打量。
苍霁伏窗而观,问:“如何城中的鬼皆哭个不断?”
鬼差连声应允,掀袍坐下。苍霁递了双筷给他,他顺势将这二人看了,说:“多谢!看老兄面熟,才点的差职吗?”
“这一世遇着狠心人。”苍霁捏了把净霖的指尖,“忘了最好。”
鬼差埋头大快朵颐,闻谈笑了几声,说:“兄弟你才当差,不知这鬼域百种差职,还是引魂好做。”
苍霁问:“比我还要凶?”
净霖说:“那便是阎王吠罗。”
苍霁与净霖歇于离津,此处无日也无月,约摸两天的工夫,终究见得渡口张灯结彩,城中红绸高悬。
“阎王失心疯了么?”苍霁说,“这狐狸已有人了!”
“触景生情,触目伤怀。”净霖说,“他们久留此处,前尘旧梦历历在目,忘不掉也回不去。”
“阎王爷忙甚么?”苍霁把玩着筷,说,“我死得晚,还想早点投胎。”
“可惜他来晚了。”苍霁说,“千钰内心有人,哪有他的位置。”
“不是死了么?”吠罗吐着草枝,“性命谱上写得清楚,是个短折鬼。别忧心,我还能活上几千年,能同你白头到老,可比凡人更偶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