吠罗被诓得点头不止，竟真起了意。
阴风拂窗，吹得千钰肝肠寸断。他指探裂缝，在这茫茫浓墨间甚么也捉不到。千钰身寒神散，倚着壁恍忽入梦，感觉神魂飘然，几近要撑不住了。
净霖给他一脚，苍霁夹着人直接将他扛起来，在室内转了一圈，说:“他既然要请人吃酒，那早晨便赏他个脸，算他好目光。”说着拍了把净霖后腰，“到时候你来做鬼，戴上面具。”
离津本无白天与黑夜，但既然阎王发话，鬼差们便掐着中渡时候。时候一到，只听满城吹打，将红轿辇又拉了一圈。满城游魂边哭边笑，合着掌念祝词。此岸花引鬼域路，轿辇碾在乱红之上，千钰垂首坐在此中，统统热烈似是别人的，他不过是个事外客。
“放我出去！”千钰急声，“左郎！”
苍霁掀掌接住，抬头一口饮洁净，反抛向后。他神采懒惰，一脚踏凳，对吠罗比出小指。
苍霁面色不虞:“打他就打他，此地上不及分界司，下不着阎王殿，明抢又如何？一只伶鼬反了天！”
苍霁持杯饮了最后一口，起家与净霖正欲脱手，肩头却俄然被人搭住。他皱眉回顾，正见吠罗醉眼昏黄地指着本身的脸，说:“这城中幽灵四万八千，我各个都记得，如何不认得你是谁？”
千钰描述蕉萃, 他发已混乱，只肯说:“我不嫁你，亦不会娶你。我此心已沦于一人身上, 此生便只与他同生共死。阎王不必多言。”
“净他妈废话。”苍霁压着嗓音，“天然都雅了，我还用问你这个？”
净霖双臂架着苍霁，拖回窗去。苍霁嘲笑不止，阴声道:“你瞧他才长了几根毛，也敢跟左清昼抢人？还盘算主张要娶临松君！”
净霖见他有些低头沮丧，顿了顿，说:“我与他素不了解。”
“我珍惜这人间的美人。”吠罗对苍霁逼真地说，“你……唉……世人皆不懂我。美人都应好好心疼，呵在掌心尚且感觉不敷，哪能见得他们受一分一毫的苦？”他说着掩面抽泣，醉得痴傻，“美人便不该碰情字，何必来哉？你瞧这傻狐狸，已将一颗心碎成八瓣，疼得我也跟着碎成八瓣。另有那临松君，碎成沙了，我惊闻之下哭得天昏地暗。你不懂，你们皆不懂！”
吠罗酒被痛醒一半，他猛地起家，说:“围住轿辇，不能容他逃！”
千钰茫然回顾，听那声声渐清，唤得恰是“千钰”。他蓦地爬身，眼从窗缝向外寻，泪便抢先恐后地涌出来。
“你岂止是要打他。”净霖说，“他怀揣九天封印，转头给你一下，你便要在忘川河里做条傻鱼。”
“了不得。”吠罗一把翻开袍，接着蓦地发作，腿脚“噼啪”地砸在苍霁臂间，被震得吃痛。他啐了口，冷声说，“来了小我物！”
吠罗嗝了几声，胡乱挥手，说:“你才见过几个？这人间美色皆在天上！”
吠罗一手抄酒，闷头飞砸，说:“本日扒爷爷裤子的人，也是你！”
净霖面具下的唇动了动，到底没有说话。
吠罗自讨败兴，只能勉强一笑。他几步走入贩子，见摆布皆退得老远, 不由大发脾气:“瞎了眼！备酒摆桌，今晚便开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