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雾一拥而上,陶致痛声呼喊。
“生肝胆,命赴海!我等尽听临松君调遣!”
弟子被呛得挥袖,净霖已经哈腰出来了。他紧跟着下了阶,咳着声说:“就是这儿……怎地没人?”
净霖看向四周, 这一众行尸走肉都盯着他, 眼神令人不寒而栗。死人活人盯着他的白袍与银冠,盯得小鬼都躲去了净霖背后。净霖脚底沾了黏液,他垂眸一看,竟然是血。
贪相张口大嚼,血花从齿间迸溅而出。它化出双臂,将人嚼塞进腹中,顶着一张麻痹不仁的脸,鲜明转向陶致,学着侍从的哭嚎:“八公子救我!”
弟子冷得搓臂,四顾张望:“也许是走了,这会儿到处都是找吃的的人,另有些力量的必定不会坐以待毙……”
弟子踩开半人高的萋草,沿着那破庙门叩了半晌,里边却静悄悄的没动静。他汗流浃背后喊了几声,后边的净霖一脚踹开了门。门板“砰”地垮塌,簌簌地抖下一片灰尘。
她疯颠狂声,哀嚎穿破阴沉的天,扎在人间炼狱的气象里分外刺耳。乌压压的云滚在苍穹,跟着哭喊炸在耳际,四下蜡黄无神的脸形如泥塑木雕。
弟子方送走黎嵘,正坐在阶下打牙祭。三五成群,围着一只鸡垂涎三尺。他们还不到辟谷之时,口粮赈出去,现在也过得紧巴。这鸡还是黎嵘打九天门里出来时,后边追逐而来的侍从捎带的东西。
这柔荑随声变作青筋暴起,挣扎着抓挠在陶致肩背,喝声炸在陶致耳边。
九天门救不了, “肝胆”便是妄谈。
青骢马却迟迟不肯再向前迈步,邪魔已扯得陶致衣衫绷烂,他背上被抓得血条无数。陶致一手拖着缰绳,一手旋出匕首,对着那血雾中一阵劈划。贪相血雾里伸出数只手臂,它们拽扯着陶致的身材,像是进食普通的爬动。陶致喉间已紧,他喘不上气,腿脚蹬踢在马背,半身被提拖进了血海。
净霖一跨入门内,弟子们顿时“哗啦”地站起家。那鸡烘在火上烤得发焦,油水滴得他们喉结随声滑动,却无人敢动。
就在这弹指之间,一影白袍翻袂,只见长剑仗出,青光破空斩杀横起。六合浑沌中以线两分,接着白袖鼓风,剑气如虹,净霖踏马纵身,万丈血海顿时后涌!
净霖从乾坤袖中放出了小鬼, 他牵着净霖的衣, 步步紧随。净霖摸向袖中, 却甚么也没拿出来。
侍从连声拥戴,两人又说了会儿荤话,听着外边急仓促地出去人。陶致还觉得是黎嵘返来了,吓得滚爬起来套着衣服就往桎梏里钻,钻了一半,那门已经被撞开。他再一看,哪是黎嵘,就是个浅显弟子。
人不能随便提走,黎嵘便求见了琳琅。陶致得了空,被拘在空院里听候发落。他昔日固然在此地作歹多端,却有的是财帛,金珠一把一把也能捧出几个亲信来。当下趁着黎嵘不在,有个奉承阿谀的从速来替陶致松桎梏,又是奉茶又是揉捏,哄得陶致阴云放晴。
谁知侍从已经捶胸嚎啕起来,他悔不当初地喊道:“我的公子爷啊!你如何就给忘了!那城墙修的时候,你为了要那点银钱,硬是将里边扒空了!留的就是个空墙壳!别说顶个把时候,只要海潮一撞,全部城就淹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