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固然天子未对谢玄做一字评价,可苏子澈晓得,天子不喜好他。或者说,不喜好他跟苏子澈在一起,这份不喜,在苏子澈服从谢玄奉劝,禁止天子下江南以后愈发明显。可他却没体例冷淡谢玄,他们了解虽短,相处却如厚交多年的老友,更加可贵的是知心。他总能猜到谢玄的情意,而他若要做甚么时,常常还未出口,谢玄已为他完成。这份默契,老是朝夕相处十二年的艮坎离巽也做不到。是以在听到谢玄的不是时,他忍不住对一起长大的陆离发了火,这在此前是从未有过之事。
天子渐渐饮了一口茶,茶杯放在案上时收回纤细的丁宁,却没有答话。宁福海道:“前段时候宁侍郎奉上的龙渊剑,极是锋利,未出鞘时倒觉不出甚么好来,出鞘时铮鸣有如龙吟,剑身寒气逼人。奴婢本想着年事长远拿软布擦一擦,谁知才放上去,那布便断作了两截。”天子只作不闻,将手中书卷渐渐翻过一页。宁福海悄悄给陆离递了个眼色,陆离接口道:“提及这个龙渊剑,殿下前几日还传闻了此事,臣瞧他的模样倒是非常欢乐。”天子搁下书,语气淡然:“你们两个,甚么时候如许好了?说话都一唱一和的。”两人忙道不敢,天子微微一笑,道:“罢了,那龙渊剑搁着也没甚么用处,既然麟儿喜好,就拿给他吧。”话至此处,言语间的宠嬖已是非常较着,天子对陆离摆摆手,“下去吧。”陆离施礼辞职,才出了宫门,昂首见天涯明晃晃的一轮明日,照得人周身都和缓了起来。
“这话原不该我说,可我若不说,恐怕就是至尊同你说了。”陆离面色凝重,沉声道,“谢玄心胸卓尔志,非池中之物,况他是三皇子母族之人,现在陛下年青,又念几位皇子年幼,尚未立储。可储君之位一日不决,朝堂就一日不平稳,说不得,还会有一场夺嫡之争。这等时节,你实在不该与他交从过密。”
天子嘴角一动,似是笑了笑:“正因为他小,不知人间险恶,你们才要好都雅着他。”陆离点头称是。天子又道:“你归去,先让他到宫里住段时候,朕可不想听到甚么‘分桃断袖’的传言。”陆离未推测天子竟想到了这等层面,一惊之下几乎忘了应对,定了定神方道:“陛下,前几日殿下与赵美人起了抵触,怕是一时半会儿不太情愿到宫里来,臣等若执意相劝,只恐适得其反。”
苏子澈一声怒喝:“泊车!”牛车稳稳地停在路中间,偶有行人立足回看,也不晓得内里是如何狠恶的争端,只是一笑而过。苏子澈目光不移,一指车外道:“出去,我不想瞥见你。”陆离不动,苏子澈也未将手放下,两人对峙好久,陆离身形微微一动,道:“臣不说了,殿下别活力了。”苏子澈深吸一口气,胡乱应了一声,车内氛围一时甚为难堪,陆离让车夫持续赶车,转而看向苏子澈,游移开口道:“你从未因别人之事这般起火。”
早朝散罢,苏子澈乘上牛车,缓缓地穿过市坊,王府毕竟不是长乐殿,苏子澈若要上朝须得比常日夙起很多,他惫懒地倚着车壁听坊间喧哗,街边卖烧饼的呼喊声越来越近,伴着一阵诱人的香味,苏子澈翻开帘子看了下,恰见几个墨客笑语走过,少年得志的眉宇间不吝斯文傲气,正议论着几今后的殿试。苏子澈冷静地听了几句,忽地叮咛车夫道:“去谢家。”陆离闻言微微蹙眉,提示道:“殿下,齐坎还等着向您禀报黎将徐天阁的事。”苏子澈揉了揉眉心:“让他等会儿吧,先去谢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