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难觅清欢 > 5.别有天地非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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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罢,谢玄在落日中缓缓走来,笑容暖和清浅。

苏子澈笑答:“酒逢知己尚嫌千杯少,何况是知音。”说罢坐到石桌前,提壶将两只青瓷酒盏斟满。谢玄笑道:“我前几年随家父一同进京时,曾在这山林里埋了几坛酒,方才特地去寻了一番,竟还真被我寻到了。”他指了指石桌上的几坛酒道,“如果麟郎不嫌弃,转头我便送两坛到府上,也算是我的一点情意。”

饮罢偶然酿,虽偶然也醉了。许是春日气候回暖,南山东风吹面不寒,连酒气都吹得淡薄了很多。循着山路行去,山间溪水清可见底,不知从那边蜿蜒而下,沿溪杏花占尽东风,却不知是春水绕杏花,还是杏花落春水。苏子澈到得常平常来的闲云亭,亭中石桌上放着一壶酒,却无人。

苏子澈似是尚未复苏,低低地应了一声。那少年将马系在一旁的树上,又解上马背上挂着的几个酒坛子放到亭中石桌上,走到苏子澈面前摇了摇手,笑道:“醒了?”苏子澈的眼神垂垂腐败,“谢玄?”他坐起来,睡过这一会儿,便复苏了大半,只眉眼之间模糊还残存着些许醉意,“清之,你来了。”策马而来的少年恰是谢玄,清之是他的字。谢玄乃簪缨世家陈郡谢氏以后,现任京兆尹谢景安第六子,谢景安起月朔向在瀚州任职,来京上任不过半载,谢玄在江南长大,是申明远播的“江南才子”。上元佳节那日,谢玄凭一支长笛与苏子澈琴声相和,将一曲《长相忆》奏得入迷入化,如天籁之音,那便是初遇了。

少年们哄闹着要李巽喝酒,李巽笑了笑,抬头一饮而尽,连饮了三杯,苏子澈待他喝下,这才娓娓道来。本来,这片竹林乃是宛州才子路少谦,三十年进步京插手科考之时所建。路少谦才高八斗,夙来为先帝赏识,可惜科考之前却不测病倒,他乡无端交,他这一病便错过了科考,一步之遥,名落孙山,若想再次科考,须等上三年。路少谦为人狷介孤傲,不肯做皇亲高官的门客,便在这京郊的竹林落脚,建了一栋竹楼,埋下几坛私酿。

苏子澈拂开李巽的手,单独朝竹林深处走去。一行人不放心肠跟了畴昔,却被苏子澈厉声喝止:“都归去,不准跟着我!”

“这酒,本来并不叫‘偶然酿’,”苏子澈“啪”一声放下竹筒,成心吊起大师胃口,“而是――”他伸出食指摇了一圈,最后落在竹楼外飘荡的青旗上,“叫做竹醉!”

两年前的殿试中,新的探花郎是个年过半百的老者,先帝俄然念起当年风华正茂的探花郎路少谦,干脆让季子再去竹楼带几坛酒来。苏子澈见青旗残破,便应了店家之邀为其题字,只是酒名今后不再叫竹醉,而改作“偶然”。

谢玄心中一暖,朝苏子澈略略点头。

山间相遇是故交,苏子澈眼带笑意的抽出酒壶下压着的纸笺,看也未看,轻笑一声揉弄成一团,顺手扔到亭外,倚坐在雕栏旁,趁着酒意闭目小憩。半梦半醒间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听一阵急而不促的马蹄声,他展开眼,见亭前立着一个鲜衣怒马的少年,见他醒了便温馨地笑起来:“麟郎,让你久等了。”

“若能得清之日日吹笛相伴,便是不枉此生了。”苏子澈笑着打趣,谢玄但笑不语。两人坐在亭中,谈笑着对酌。

他沿溪而上,因怕吵醒谢玄,便走得稍远一些,在溪水的上游处寻了一株杏树,斜坐在树枝上吹起了笛子。谢玄饮过酒睡得很沉,苏子澈阔别亭子,想来也不会惊扰了他。月色透过树枝洒落下来,溪中的鱼儿欢畅地翻着水花,少年笛声清远,哀而不伤,他坐在枝桠上,笛声一向悠悠地泛动,直到月影西斜,晨光熹微。倒是应了那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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