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想关键死我么?”
容娘换了衣裳,勉强奉侍着两位夫人用了饭,又叮咛靖哥儿早些安息。方偷偷地去看了一回乳娘。两人一处,不免悲伤,倒是相对无言。容娘劝着卫大娘吃了一碗粥,看着她歇了,方才归去。
容娘与卫大娘甚么都未发觉,她们忐忑的,焦炙的,惶惑的,有些怕。又盼着快些到。
昨日她与乳娘又偷偷地去会曼娘,返来后乳娘只是垂泪,一张瘦脸的确老了几岁,彷如五十岁的老妪。
……
卫大娘颤抖着,抽泣着。她停了半晌。忽地上前抓了美人的手,翻转过来,捋起她的衣袖,吃紧寻觅着甚么。
卫大娘如坐针毡,一忽儿坐着,一忽儿站着,一忽儿挑了帘子去觑。
卫大娘惶惑然地看着美人,吃紧问道:“如何,曼娘,但是有甚不当?”
卫大娘将她搂住。一颗早已碎成两半的心排泄精血,一半泡在冰水里,一半被火焰炙烤,直叫人肝肠寸断。
冰冷的声音将两颗滚烫的心刹时浇冷。
容娘渐渐站起,心中已是惊涛骇浪,却强按了下去,道:“敢问娘子,但是……”
一个打扮富丽的娘子款款出去。其头面金饰,不甚多,却样样精美,一看便知绝非俗物。袅娜身姿,穿了一件桃红色刻丝小袄,白绫裙子,外头套一件玫瑰紫事事快意妆花褙子。直映托得美人荣光抖擞,如戏文里唱的倾世美人普通。
那妇人有些讶异,面前的娘子打扮虽不甚富丽,描述却非常高贵。她到底见惯了市道,忙笑着应了。
卫大娘绝望地喊道:“曼娘,是娘啊,你记得阿郎与娘子,却不记得娘了么?”
还是老夫人开解徐夫人:“咱家世代尽忠国度,七郎去了那处也没甚么,他有此心,不愧为咱徐家的儿郎!”
心中一抽一抽的痛,她噙泪点头,心中带了但愿,眼里便有了些许光芒,道:“咱……咱这就去,去寻她!”
裙子下摆都被打湿了,容娘也顾不得。进了楼上的雅间。她便对那忙着倒茶水摆点心的妇人道:“不必忙了。烦请贵店的温娘子过来,可好?”
舒娘苦着一张脸,日日缠了容娘问动静。容娘一颗心要担忧这处,又要担忧大郎,又装了曼娘在内心,的确不知如何是好。这几日,她已经瘦了好些了,连颧骨都突了出来。
她的脸上闪现一层冰霜,那笑意,竟然带着讽刺。仿佛容娘所说,乃是世上最不成信的大话似的。
“曼娘,我是容娘啊。乳娘盼你,心都盼碎了。你瞧瞧,细心瞧瞧,可记得么?”
府中世人正热热烈闹地玩耍说话,又下着大雨。并未有人重视到容娘外出返来。
容娘与卫大娘对视一眼。皆有些冲动。两人紧紧地盯着门口处,春雨本日机警,不待叮咛便往外瞅了一眼,转头时,脸上笑嘻嘻的,点了点头。
“曼娘!”
斯须,两人同时醒来,潸然泪下,紧走几步,奔向温娘子。
容娘惊醒,猛地做起,额头盗汗淋漓,背心湿透。
卫大娘一顿,踏出一步的脚不好再动。面前的人神采冷僻,但是那眉眼,那眉眼像极了曼娘她爹。如此肖似,却叫她如何忍得?
容娘安抚了一回卫大娘。正待叫春雨去寻店中妇人,却闻声木制的楼梯上有人上来。那脚步极其轻巧,不急不慢。
黑夜无情,雨声孔殷,如催人的擂鼓,点点扣在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