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敏的心突地钝痛起来,痛得她伸直了身子,只要能在梦中与他相会,便是她所能具有的全数。她好想,梦中的他不要走,不要分开。
这一次过了好半晌,他竟是真的没有走,嘉敏的心突突地跳着,那深切的幸运与迷醉让她承不住,恍恍忽惚地自银屏中醒了过来。
用过炊事以后,周嘉敏便被安排居住在秋爽轩中间的蓬莱院。
但是她清楚就看到了他的笑容,他龙袍加身,饰金佩玉,贵气逼人,在这一身贵气之下,他又是崖岸高大,风采高雅,他的内敛温儒,他的翩翩风采,绝代芳华,环球无俦。
圣尊后明白了她的意义,“你是想见你姐姐了吧?”
他只是笑盈盈地望着她,也不说话,像是如何看都看不敷似的。
“是,多谢圣尊后体念。”
是在做梦吗?
画堂里的宫女都已被撇开,静悄悄地无人,连着堂外清冽的秋风也听不见涓滴的声音,嘉敏捂嘴打了一个哈欠,不知不觉歪了脖子,沉沉地坠入了梦中,那手上的《花间集》也滑在了锦衾的一边。
她睡得极不诚恳,珊瑚枕被她抛在了一边,满头翠云般的乌发环绕在锦衾上,一段白藕似的手腕落在锦衾外,映得翡翠帐里更加郁郁葱葱,泛着活泼愉人的光芒。
嘉敏的这一枚棋子落得漫不经心,一着之下,竟是输了,圣尊后明察秋毫,抬了眼,嘴角含了淡淡的笑意,“小娘子仿佛心不在焉,莫不是感觉和哀家对弈古板?”
嘉敏心中格登一下,忙赔了礼,“圣尊后恕罪,臣女怎会感觉古板?只是……心中有一事还不了然……”
到了日暮傍晚,殿外廊下宫女点了熠熠红烛,白瓷蟠龙博山炉中扑灭了海南沉香,暖气袭人。唯有轩内不设烛,却亮堂如昼,本来是挂落上悬了两颗南海夜明珠,映照得轩内亮堂如昼。
“你为甚么还不走?”嘉敏呢呢喃喃地问着,她那么逼真地感知着他,几近要耽溺这不实在的甜美圈套当中。
蓬莱院与秋爽轩核心被一条涓涓小溪流隔开,阔别巍巍宫宇,落得个清净的好处,这一片修建讲究园林之“天人合一”的布局,山石树木、楼阁亭轩到处求取画中清幽的气象,风采绝妙。
“是你吗?是你来了?”她悠悠地轻启朱唇,彷徨、凄迷又不舍地望着他。
直到卷帘被秋风吹得叮铃飒飒作响,她才蓦地觉悟,这不是在做梦,是真的,他竟真的已经来到了她的跟前。
“哦?是何事?”
周嘉敏犹疑了一瞬,鼓足了勇气说道:“现在时候也不早了,国后如何还没有来存候?”
他如何还没拜别?昔日里每次他呈现在梦中的时候,短而又短,到底,他还是化为了一阵袅袅青烟消逝不见。
梦中的谦谦漂亮男人卷起珠帘,嘴角含着盈盈笑意朝着本身缓缓走来,清澈的眼眸中所盛的是水,是柔情,亦是垂怜……
画堂中的香兽熏得人有些迷醉,暖意融融,竟不像是玄月将尽的气候,罩在嘉敏身上的红色梅花棉绫褙子已接受不住她的熏暖体温,垂垂地从她的身上滑落到莲花金砖当中。
周嘉敏这一晚睡得并不非常安稳,第二天一大早伴随圣尊后去静德寺院焚香诵经,用过斋饭返来,只感觉一阵倦意袭来,在画堂中寻了一本蜀人所编辑的《花间集》,斜在绣榻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