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野又规复了沉寂,只闻风声水声,阴云散尽,又是清辉朗朗、圆月高悬。
林仁肇对这个身形单瘦、白面画匠非常不屑,闷哼一声,只是不睬。
林仁肇鄙夷地上高低下瞧了一眼曹仲玄,非常骄贵道:“你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瘦竹竿也配给娘娘担水?”
因而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地仰着脖子喝酒,喝到酒酣之处时,竟浑然忘了两人本是势不两立的情敌,勾肩搭背起来。
那黑衣人面色一怔,大有畏缩惊骇之态。
如此一来,两个大男人竟都在别院住了下来,一个以写生摹景为由,一个以健旺身材为由,两人常常盘桓在别院四周,一个握笔作画,一个练拳耍刀,一静一动,相得益彰,倒也成了新奇的风景。
林仁肇斜睥了他一眼,酒也醒了几分,还是不将这个小白脸放在眼里,非常唏嘘道:“你这个穷画匠也敢打娘娘的主张,你可晓得本小爷与嘉敏是青梅竹马,她从小就是本小爷的小娘子!”
嘉敏偶然无绪,叮咛道:“将窗都关了吧,只留下裂缝便可。”
林仁肇咕咚灌了一大口酒,一抹嘴唇冷冷道:“你连本身的性命都保不住,如何能为娘娘挡得了伤人的暗箭?”
嘉敏调好了香,元英接过燃烧,置于祭台上,欣喜道:“本日的头七,阿茂嗅到了娘娘特地调制的香料,必然寻获得归家的门的。”
林仁肇一摔酒壶,一手悄悄抚着那寒光流溢的宝刀:“龟孙子眼神还不错,不然本小爷要将你的眸子子剜出来!”
“不是的,不是的,”元英摇了点头,替嘉敏拭去了眼角的泪水,“娘娘的心丢了,肉痛了,还能够再漫漫地愈合,此别院无人滋扰,娘娘恰好可修身养性,让苦衷对清风徐云、对莲荷白鹭一点点倾诉而尽。如果娘娘在此处过得倦怠凄苦,我看院外那两只呆鹅都是能够拜托之人……”
嘉敏看在眼里,却只是假装并未在乎,只是操琴、烹茶、调香、雕冰、制簪、植花、赏诗,刺绣、丝织,将这清寒素净的日子过得静水流深,仿佛是不紧不慢地织着一条丝帕,将江南女子涓涓细细、微末腻腻的、忧愁楚楚的心机,一点一滴地织了出来。
嘉敏将碗筷全都摆好,悠悠感喟道:“阿茂也是个不幸人,他生前都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受了那么多的苦,到最后却……”嘉敏忆起阿茂那日的惨状,心下戚戚,“现在我所能做的也只不过是让他吃一顿饭罢了……阿茂,我欠你的,这一辈子也还不完了……”
他一语未完,林仁肇俄然大喝一声:“谨慎!”话音刚落,林仁肇飞起一脚,将曹仲玄踢开,一招凤翥龙蟠,双脚接过一个锋利的菱形飞镖。
曹仲玄心中不知有多乐,斜睨着林仁肇,那洋洋对劲的神情,仿佛是在宣布着小小的胜利。
“我……我……”曹仲玄疼得倒抽一口寒气。
元英有些忿忿地辩道:“国主薄情,何值娘娘惦记?!再说了,奴婢听保仪说过,汉朝王皇后,隋朝萧皇后再嫁快意郎君,都有先例可循,娘娘说到底,也不过是个重情又需求人疼的小女子,若能觅得快意郎君,天涯天涯,那边不是幸运之地?”
元英正没好气,粗声粗气地喷了曹仲玄一脸口水:“画中女子?又想为我画一副骑猪图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