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后是出奇地沉着,额上的血迹固然已被流珠擦去,但留下了一大片红印,触目惊心,她的目光咄咄逼人,那是痛失保重宝贝以后的了了洞察,是不计统统要弄明白仲宣死去的启事。
“慢!”窅美人一声喝止,“菁芜是宫里的白叟了,言行虽恣肆了些,但不至于无中生有,她既然说有证据,国后娘娘莫非就不想听一听么?”
周嘉敏浑身抖了一下,几近是本能地脱口而出:“你胡说!”
窅美人一语而出,世人皆惊,大殿中稠浊着药味,香味,流淌着不循分的气流。
“葬了?”国后如同当头棒喝,凄厉叱道,“葬在那里了!说啊!说啊!为何你们一个个都骗着本宫!”
国后失声叫起来,声音又嘶又哑,像高山上的随风翻飞的破絮,“猫?!宫里从不准豢养猫狗,如何会有猫!”
国后咬了咬牙,问窅美人道:“听到甚么说辞?说!”
两人目光不经意的碰上,电光火石间,似过了沧海桑田,即使世事难料,尘凡滋扰,可在苦海的此岸,另有一个灵魂的苦死守望。
周嘉敏看得心伤不已,椎心泣血般的难受,如果能够,她愿用统统与仲宣的性命互换,只要姐姐不这么哀思欲绝,只要她不这么难过。
傅姆战战兢兢地说道:“是一只飞窜的大黑猫碰倒了佛龛前的琉璃花灯……”
“宣儿!本宫的宣儿!你们将本宫的宣儿如何样了?宣儿他还在是不是?你们都骗本宫是不是?”国后的额上撞了一个瘀红的伤口,磨得她青白的肌肤排泄了精密的血水,她浑然不觉痛,只一心一意地要出去寻觅她的宣儿,数个宫女也拦不住她。
窅美人讪讪说道:“娘娘还是别去寻了,小皇子现在已经下葬,也好入土为安,早日升天。”
国后一心一意只求寻到仲宣,挣扎着下床,蓦地间一阵晕眩,一头栽倒在地上,流珠等宫女吓得魂飞魄散,忙搀扶着国后起来,除了冷静饮泣,已然不知作何安慰。
嘉敏含泪朝他投去感激的一瞥,在她被世人丢弃、被姐姐思疑的时候,这世上起码另有他信赖本身的心是良善的。
菁芜锋利的声音在大殿里高耸地响起,“奴婢传闻前几日小皇子落水的时候,也独独是小娘子在场呢!那日在寺院里,也是有人亲目睹到小娘子推开了琉璃花灯……”
国后深深地望着她,仿佛信,仿佛不信,那样的神情,带着居高临下的核阅,叫嘉敏的心沁出了血水。
“胡说!”一个温厚而果断的声音自外间清楚传出,话音未落,国主已经走了出去,他容颜蕉萃,衣带已宽,可眉宇间有一股豪气,嘉敏在见到他的一顷刻,堵在胸口的那一股气顿时消逝,仿佛,他便是她能够信赖的倚靠,他来了,便能够澄彻她的无辜。
她的目光寒冰似地冷冷扫射到周嘉敏身上,似是高高在上的王母娘娘,又似地府中刻毒无情的判官,语气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花灯是你推下去的?”
未待她说完,国主的眉心已是蹙起,怒道:“无凭无据,信口雌黄,恶语伤人!朕要留你如许的人在身边何用?来人!将她拉下去!”
哀痛至极的国后反而笑了,问向底下的一干人,问向流珠:“你们都合着伙骗本宫是不是?是不是?!”
国后愣了愣,当宣儿短命的动静被圣尊后坐实后,连着她最后的一点但愿也被毁灭了,她有力地滑倒在床,目光直直的没有核心,低声喃喃道:“宣儿真的没了……真的没了……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