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嘉敏探病有望,每日只好到寺院前,跪在佛像前,誊经抄书,为姐姐祈福……
但是,至死,姐姐也不肯定见她一眼。
国主心中急痛,疾走上前,红罗帐中,握住了国后的手,浑不知已将国后的肥胖手腕拽得咯咯作响,他痛心肠安抚着国后肥胖蕉萃的容颜,语声已止不住哽咽,“你笑起来真都雅,你知不晓得,朕恨不得折了半生的寿命,来换来你的一次笑靥,朕等了这么久,终究比及你笑了。”
很久很久,瑶光殿的殿门“吱呀”一声翻开,嘉敏茫然地抬着头,在见到国主的一顷刻,浑身都忍不住颤栗。
她的泪也干了,眼也肿了,心也死了,她不晓得该如何办,唯有在这里跪下去,跪到天荒地老。
国主泪水奔涌而出,檀郎,檀郎,这一声密切的呼喊还是在情到浓处、两厢温存的时候,娥皇才会如许呼喊他。
红枫坠落,飘满了台阶,也飘洒在她的身上,跪在殿外的宫娥婢从皆已散去,唯有她一向跪在廊下,跪成了一尊木雕泥塑的人儿,跪成了风中摇摆的一瓣木槿。
从寺院中吃紧赶来的周嘉敏跪在人群当中,一顷刻之间,她的精魂像是也跟着姐姐飘散到了极乐天下,而身子像是堕入了天国当中,忍耐着一遍一遍的煎熬,早就痛得麻痹的心此时才蓦地抽搐地疼,她最不想看到的事,最不肯产生的事还是到来了。
她只看到,国主踉踉跄跄,眼眶深陷,黯然蕉萃,他的一袭明黄龙袍沾了秋风,也黯然失容。秋风萧瑟,吹得他的长发随风而舞,混乱地遮住了他的双眼。
她抬起泪眼,望向苍茫缥缈的天空,恢弘宫阙,檐角相啄,淼茫无边,高远的空中飞过一阵阵大雁,和着宫中的哀哀的抽泣声,引颈高歌,又遥遥消逝在天涯。
国后勉强抱着焦尾琴,又取动手腕上的莹莹手环,递予国主,“臣妾身无所长,身上唯有这两样东西是臣妾唯有倚重之物,一样是先帝奉送的国宝烧槽琵琶,臣妾得益于它,才与檀郎在那日宴会上一见钟情;一样是檀郎赠送的约臂玉环,臣妾不时都戴在手上,不时都怀念檀郎的恩德。”
流珠跪在了地上,一声嚎啕抽泣,寝殿外跪着的世人也都明白过来,国后已殁,上至后宫侍妾,下至洒扫的主子宫人,无不都放声大哭。
流珠低头服侍在一旁,见到国后的垂暮风景,早已是幽咽难继,哭成了泪人,忙擦了泪,取了箱笼底下的焦尾琴递给了国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