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媒婆躬身踱到冯佟氏身边,恭敬解释:“太太眼亮,这丫头乃是大同府十里八村顶顶美的。太太不知,大同府有个端方,年年办那‘选花会’,这嘉会顾名思义,乃是选出那最美的一枝花儿,并非常隔明,不拘大师闺秀亦或小家碧玉,皆可参选。”说着挺了挺胸,眼里闪着得色,“这丫头便是本年的魁首了。”
待冯元笑够了,才正眼瞧她,美人儿恰是双眼通红,面皮紫涨。他无法点头,真是,妇道人家本就没甚么见地,你嘲笑她做甚么呢?
绿莺浑身生硬,垂着视线,兀自未动。
她已然过了花期,不然如何会往老爷屋里塞人,塞的还是这般鲜嫩的,她内心能好受?当年将王氏刘氏推到老爷身边便已是不得已了,当时的悲伤欲绝如同剜心剜肝普通,内心浸了血的痛。
冯佟氏先是漫不经心肠一扫,忽地在一人身上定了定。只见后一行居中一人,甚是貌美丰腴、妖娆娉婷,眸子子瞧人时,仿佛会说话普通。
冯元等了斯须,眉头缓缓攒起,目光直直射进她眼里,缓缓说道:“爷、说、过、来。”虽是一字一顿慢悠悠,却不刺耳出此中异化着的不耐烦。
这算甚么,挥完大棒再给个甜枣么?绿莺心内明显晓得要顺着他,可就是忍不住委曲阵阵。腿也不听使唤,干干杵在原地。虽是不应时宜,她却忽地魂飞天外,想起幼时爹说过的一句话来:“莫瞧大丫面上和软,那是平常。若逼急了她,骨子里倔着嘞!”
被个玩意儿甩了脸子,冯元哪会轻拿轻放,可此时虽气,却也不知该将她如何是好。要她小命最解气,可他此时还舍不得这美人。抽鞭子点头子,又会在她白腻腻的身子上留下陈迹。给她几耳刮子,自个儿手重,将她打成胖头肿脸的蟾蜍样儿,恶心的还是他自个儿。
冯佟氏自是把这鲜艳的留下,又挑了个样貌清秀的。摆好贵妇人的架式,望着跪着的二人,她问道:“驰名儿么?”
冯佟氏对劲点头,瞥了她们一眼后,不动声色道:“是我买的你们,身契自是在我手里头,若只能奉一报酬主,你二人是认老爷还是我啊?”
此时捧的便是朱粉芳的帐本子,绿莺爱不释手摩挲着,此后她亦有了自个儿的买卖了。
呵呵,他不住嘲笑,觉得爷拿你没体例了?那你就错了,大错特错!
二人齐齐叩首,恭敬道:“奴婢定经心极力服侍老爷与太太,不敢轻傲慢为。”
绿莺完整回过神来,顿时软了身子,心内忐忑战兢,方才忍不住倔了一遭,却不知会被他如何措置。
冯佟氏高高在上坐于主位,这二人寒微臣服脚下,孰贵孰贱、孰高孰低明眼人皆瞧得清楚。她面上虽雍容风景,内里的酸楚又有谁知?唤娇儿的嗓子娇媚多情,琴双声如翠鹂,端的是一双水灵灵的可儿儿,哪是她这半老徐娘比得了的。
半个时候后,统共一十六个小丫头分红两行立在厅中。
头些时候冯爷给了她一家卖胭脂水粉的铺子,名唤朱粉芳。他自来脱手风雅,只要将他服侍好了,金银金饰从不鄙吝,不过给铺子倒是头一回。想起畴前家里做的便是冰糖葫芦谋生,她在刘家时更是出门支过摊子,得了这铺子倒是比以往得金银时更加欣喜。
将茶杯往地上狠狠一掼,伴着锵锵碎响他咬牙叱呵:“混账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