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日不是有香油钱么？莫非还须诸位徒弟出门赚银两？”绿莺瞠目。
不对！这么客气，这么疏离，毫不是她多心！绿莺将那茶盏接过来放到一边，抓住秋云的手孔殷问着：“你这几日甚是古怪，你我名为主仆，可你亦晓得，我也是奴籍，是以从未将你们几个当主子般看低，你有甚么难处不能和我说呢？是不是谁欺负你了，你与我说，我替你做主！”
这几日心头仍沉甸甸的，对那走死路的考生，他虽看不上这懦夫行动，可仍忍不住叹问：这回没掌控下回再考就是了，这么做想没想过父母妻儿？对不对得住自个儿寒窗苦读几载乃至十几载？
“大丫，李大丫？”伴着嗤笑，冯元将这名咀嚼了几个来回，啧啧，真是土掉渣儿了。
“小徒弟为何不在庵堂，为何要替邢仁堂出诊呢？”
经了几日的歇养，绿莺身子大好，心伤垂垂缓了些许，脑筋也清了然些。趁着冯元去蓟州监考的日子，她当真揣测起苦衷来。情花虽已开了又败，做人却要有始有终，就这般不明不白地一句话不跟吴公子交代，大活人俄然没了踪迹，让人家跟傻子似的晕头晕脑，她做不到！
绿莺凄凄地笑了笑，口气决然：“你却不知，实在自那归去了吴家后，我便绝了与吴公子相守的动机，退一万步讲，即便老爷肯成人之美，我也不想跟吴公子再有任何干系！”
秋云木着脸抹完桌子，直起家朝坐在床上的绿莺问道：“女人另有甚么叮咛？”
“自是想的。”绿莺抿唇笑得羞怯温婉。
此时见到乐呵呵的绿莺，乌沉沉的心如同被洒进日头升起时最亮的那束金光普通，刹时敞亮愉悦起来。
她这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一席话，使秋云震在当场，舌头也打告终：“姑、女人......”
冯元风尘仆仆地返来，在府里歇了几日，睡了好几场饱觉才来南门宅子。
嫦娥，想过更好的日子，后羿不是她心中最好的挑选。这么写，吴公子他......会明白罢？弃他而择门当户对的富朱紫家攀亲，他定会在内心鄙夷她嫌贫爱富罢？也好，快忘了她罢，就当两人是那分岔的官道，渐行渐远再也不见，各自安好罢。
“也好，多谢施主，贫尼回庵后定会在功德簿上为女人记上一笔。”
绿莺哭了一通，也好受了，听他问话，点点头，接着又摇了点头，垂眸道：“奴婢当时小不懂事，现在瞧来，奴婢那弟弟不似爹爹亲生。奴婢后娘常日爱涂脂抹粉招蜂引蝶，奴婢现在想起曾不止一回瞧见有男人进她屋子。这些爹爹皆不知，奴婢那弟弟模样和性子亦不似爹爹。”她豁然一笑，“当初是恨的，现在不恨了，他也算得了报应。”
“是。”秋云走到桌前，倒了一杯热茶端来递给她，未瞧她一眼，直直盯着那杯沿儿，平声道：“女人请用。”
“呜呜......”绿莺被勾起昔日委曲，再忍不住，嘤嘤哭了起来：“奴婢未记事亲娘便去了，厥后爹爹另娶，那后娘经常吵架奴婢。生了个小子后，家里紧巴了些，爹和后娘只顾着弟弟，奴婢吃不上喝不上。奴婢那弟弟生来便病恹恹的，爹爹为给他瞧病，便沾了赌，这一赌便一发不成收。何如十赌九输，便打量将奴婢卖了换银两。可大同府本地谁都晓得奴婢家里的景象，后娘凶暴亲爹恶棍，怕买了奴婢后会遭一堆罗乱事，只那刘太太路经大同府，不知秘闻，才将奴婢买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