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后,日头浓烈,晒得人发昏。

可刚走到半路,另一个大丫头雪芳寻过来,说冯元正找她呢,已在外书房等着了。

晚膳时,冯佟氏与冯娴都落坐在饭桌前,却遍寻不见纯儿,下晌与她捉迷藏的几个丫环说,轮到世人躲藏她来找的时候,便趁人不备又跑没了影。

浑说甚么呢,绿莺公开咬牙,脸红得滴血。谁打呼噜了,她才不打呼噜呢!冲撞甚么,她听不懂!大着胆量轻推了他一把:“老爷去外间嘛。”非礼勿视不懂?

冯佟氏赶紧拉过她,指着纯儿裙裤上的污泥抱怨道:“省甚么心啊,衣裳刚换过,千叮万嘱不能乱跑,两个丫环都看不住她,倏忽就没了影儿。方才刚寻到她,本来是在那花圃处玩泥巴呢。”

冯娴朝母亲难堪笑笑,狠狠瞪了纯儿一眼,嫌弃地噤噤鼻子:“娘你别跟她普通见地,她就如许,自小有的弊端,不过也好,不消人管她,自个儿玩儿自个儿的,费心。”

冯娴忍不住抢道:“爹,钱逊他都......”

纯儿闻声娘亲呼唤,一喜,立马从圈椅上出溜下来,颠儿颠儿跑到娘身前,立得笔挺,内疚地抿了抿唇,眼睛亮汪汪,满脸渴念地望着她。

树荫处的知了无精打采地叫了又叫,手头没活的下人早回了下房歇觉,有活的也忍不住打起了呵欠。

冯元展开眼,醒了醒神,瞅了眼怀里的绿莺,和顺地笑了笑。悄悄从她颈下抽回胳膊,起家穿起衣裳。纾解过后,浑身清爽,仅着里衣,他拾起床前书卷,趿着鞋去了外间。

“娘你别管,这小兔崽子就得这么训!”

待她端端方正坐好,冯元才开口道:“你这回筹算待多久?”

趴在门边,她泪如雨下,面前的水瀑将那座身影变得扭曲虚幻,她伸脱手去抓,却甚么都抓不住。眼睛久久未曾眨过,针扎得刺痛,她终究忍不住了,将眼睛眨了眨,水瀑消逝,那座铁塔也化为虚无。

盼星星盼玉轮,可算盼来了。见冯娴进门,他点点头,指了指一侧圈椅:“毓婷来了,坐罢。”

冯佟氏见状,气得深喘了两口气。这小丫头,对着她一声不吱,亲娘一来,顿时笑得跟牵牛花似的,她是外祖母,又不是偷小孩的拐子。

抿抿嘴,她将有些难以开口的话说得尽量一本端庄:“老爷不如先去外间喝口茶润润喉,妾身要换衣了,莫冲要撞了老爷。”

冯娴对劲地点点头,悄悄拍了拍她的小面庞,笑道:“嗯,这才是娘的好女儿,去玩罢,跟丫环玩捉迷藏踢毽子,莫要去花圃疯闹。”

她不懂,爹为何就晓得数落她呢?从下生到出嫁,他有没有摸过她的头,有没有体贴过她?没有,都没有!他体贴冯安,他为了冯安能够乐得畅怀、能够气得颤栗、能够恨铁不成钢、能够悲观绝望,他的眼里只要冯安。

活落,见冯元直直望着自个儿,她缩缩头,咽了口唾沫:“不对,是三个月,不、不是,实在我想......”

她猛地一惊,莫非爹他白叟家已然成了精了?如何连她要去寻他宠妾倒霉,他都掐指算到了?这就来拦她了?

冯娴来到主院正房时,见娘和女儿都在。纯儿坐在圈椅上,正一勺一勺吃着甜粥,而冯佟氏眉头都皱成了铁疙瘩,正一瞬不瞬地望着纯儿,面色极欠都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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