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冷不防吓了一跳，手一抖，一滴红墨在纸上晕开，毁了一纸画卷。
宁衡满目歉意，仿佛他受了天大的委曲，拉过他的手并没有急着答话，而是命人将服侍的宫人叫来。
老夫人赶紧起家，“太后娘娘您折煞了。”
“不碍事，就是昨日夜里雪下得急，吵醒了。”老夫人笑得眉眼弯弯，“你个小滑头，你阿爷昨夜睡得比谁都香，定是听管家说的吧。”
朱定北走入殿中，巡查一眼没有见到宁衡。放眼畴昔，这些未弱冠的后辈除了远宁侯府的世孙马超以外，他竟一个也认不得。
老夫人久久凝睇着宣纸，面庞沉寂，不知在想甚么。半晌才暴露一个笑容，叮咛道：“裱起来，就放在我房里挂着。”
他声音冷肃，掌殿寺人慌乱叩首，哭声道：“主子知错，主子知错！”
“你好大的胆量。”宁衡森冷地看着他，“镇北侯府的世孙便只配这点破茶点？这便是慈宁宫的端方？”
朱定北走出慈宁宫主殿暗自松了一口气。
朱定北道：“阿爷说您昨日夜里没睡好，我过来看看。”
慈宁宫高低都晓得长信侯爷是个面冷心善的人，对下人一贯宽大。掌殿寺人自发得体味，却没推测，龙有逆鳞触之必伤，他打错了算盘。
老夫人遗憾地看了眼画纸，暖和笑道：“是祖母太出神了，不怪你。”
镇北侯府老夫人独爱花草，院中也养着一株红梅，临窗而立，在宣纸上画着白雪红梅，好不舒畅。
帝王为了均衡世家皋牢阿爷的捐躯品，至今膝下无子。
贞元三十七年，天子御批的斩将令与朱家滔天的罪证下来后，最无辜的就是这位深宫女子。
贤妃朱氏娇声道：“母后，皇后娘娘，你们可饶过这孩子吧。”她笑着，与朱定北有着三分类似的表面温和，“我们女人家说话叫一个孩子听着可难为人家，您不如早早将他打发和几个孩子作伴，我们持续聊我们的。”
贤妃娘娘，他的姑姑。
第十九章
待人都散了，老夫人才记起取消的画纸，叮咛苏妈妈收起来。后者看了眼，奇了一声：“夫人，您看这……”
宁衡一眼看到角落里的朱定北，脸上不由浮起肝火，冷冷地看了眼笑闹着的世人，快步朝对方走去。
“也不是甚么大弊端，就是这嗓子越老越精贵，连银碳的烟气都受不得。”老夫人忸捏，不甚在乎道：“等气候回暖就好了，犯不着请大夫。”
她放下画笔，让丫环关上窗户。将朱定北带到火炉边，老夫人摸了摸他冻红的脸，“如何这个时候过来了？怪冷的，细心把我的宝贝孙儿冻出个好歹。”
老夫人往前检察，之间那晕开的红墨不知被何人刻画，一朵朵素净的红梅在纸上吐蕊绽放，简朴几笔虬枝苍劲有力。两人俱是一怔，这墨迹干了好久，满屋子只要一人能够做到。
朱定北探头一看，挠了挠头：“孙儿不该，吓着您了。”
冬雪皑皑，腊梅在雪中越开越艳。
朱定北暗自记下。
朱定北又被皇后叫到跟前，在一众女眷打量的目光下，饶是疆场少帅也不由心生退意：这些女人的目光可比草原上的狼群还让人后怕。
孙嬷嬷抬高了头，瞥见他的袍角，直到听到宁衡的脚步远去，才直起家来。
宁衡也不看他浑身颤栗的丑态，转而看向殿中的天之宠儿。即使一言不发，却也让少年人不敢对上他的视野，纷繁撇开了眼睛，就连主使大师萧瑟架空朱小侯爷的马超，此时也不敢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