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珑见路嫣然调皮,少不得调笑道,“姐姐下次再发梦,便在醒来之时奉告那梦魇‘未完待续’四字,赶明做梦时,那梦靥一准便许了姐姐的准请,让姐姐把梦境发完了再醒。”
门生们齐齐应道,取了画架分分开来,灵珑却将小脸靠在画架子上坐在原地未动。
灵珑莞尔一笑,敛了衣袖走近路嫣然,略微屈膝道,“路姐姐早,昨日可还睡得安枕?”
苏夫人见灵珑年纪尚幼,不由开口问道,“为何不去取景入画?不善于也无碍,只极力便可。”
苏夫人挑眉,摸了摸灵珑粉嫩的小脸道,“那好。夫子便等着看你的画作了。”
苏夫人带着众同窗皆眉眼含笑地看着她,竟似看着个爱玩闹的孩子般。
门生们听了苏夫人的批评,立时群情纷繁。苏夫人向来严苛,嫌少赐与年青人如此溢美之词,本日竟将这颇不起眼的幽兰花夸上了天,他们左看右览,到底也未体味出那所谓的神韵。
灵珑非常附和,取了支墨色画笔在枝丫、叶脉等处略作勾画,那开得素净的木棉花,立即便添了几分温和。
梅菲儿等人掩唇而笑,灵珑和柳诗涵也相互瞪着眼睛大笑起来。
她撇嘴嘴,想着他到底是威远将军府的人,互不相欠总比今后挟恩以报要好,便搁了心机不去理睬,转脸却发明梅菲儿正对着杨致远的背影发楞。
梅芳泰共有两子两女,而梅菲儿刚好是宗子嫡女,自小便长得端倪标致,奸刁聪明。梅芳泰甚为心疼,便从同窗的后辈中择了个家室样貌皆出众的男童与梅菲儿定了娃娃亲。因着两家人间代交好的干系,梅菲儿与那男人自小便玩在一起,说是青梅竹马也非常得当。何如梅家大老爷于梅菲儿及笄的前一年不测从顿时坠落,撇下妻女放手人寰。梅大夫人哀思欲绝,恨不能跟着夫君而去,可到底顾恤梅菲儿小小年纪,硬生生咬牙挺了过来。
书画课的夫子是国子监祭酒苏夫人。苏夫人才貌双绝,琴、棋、书、画无所不精,本来只是受聘于各王谢之家,为即将入宫选秀的蜜斯们指导才艺,厥后经皇后娘娘举荐,便被乾帝请进了国子监担负祭酒。
门生们骇怪,不约而同地站在了苏夫人身后,抬眼看去,却见一个纤细婀娜的身影正对着画架执笔挥洒,少不得敛了心神,悄悄鹄立着旁观起来。
苏夫人上前拍了拍灵珑的肩膀,指着画作对门生们赞道,“画作讲究笔触天然,意境悠远。面前这幅画,色采不灿艳,景色不凸起,却于平平中余韵悠长,这画与这山这景,延长连缀,竟似景中画来,画中景,实乃画之神韵也。”
画完了花瓣花叶,灵珑忍不住呼口气,她选了支最细的画笔,沾取了果粉色的墨彩轻点勾画,那蕊心和花萼刹时便新鲜了起来。
“是!”
灵珑搜肠刮肚,竟找不到何时的词汇来描述这女子的样貌,虽不妖艳却万般惑人,虽不华贵却过目不忘,远看神情淡然,细看又端倪精美,她吸口气,这般舒畅的姿势,真真是令人忍不住想要靠近的。
灵珑嘿嘿傻笑,扑进梅菲儿怀里蹭了蹭,嘟嘴道,“灵珑倒不爱穿这么多衣裳,穿得薄弱些,便日日能够靠着姐姐的身子取暖,也是极好的。可惜翠浓姐姐不肯,偏要给我穿了件夹衣,哎,姐姐整天想着要甩了我这条小尾巴,这会子可算是如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