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到底上了年纪，守夜时有些吃不消，过了子时便睡下了。
楚维琳怔怔望着老祖宗，那股子遗憾之情浓浓卷来，连她都不知不觉跟着哀痛起来。
配房里的小佛堂，那座有些年纪的净瓶观音，目光慈悲。楚维琳扶着老祖宗跪下，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
正月月朔，外命妇入宫给帝后叩首，老祖宗没有睡多久，便起来梳洗换衣，按品着装。
席面办得简朴，常郁晖返来得也早，楚维琳与常郁晚起成分开。
沉默半晌，老祖宗缓缓点头：“也好。”
东次间里。火盆烧得旺，老祖宗一面看两个哥儿玩耍，一面问着江南那边的事情。
老祖宗笑呵呵道：“好好过日子，比甚么都要紧。”
楚维琳是过来人，晓得这会儿是新娘子最严峻的时候，特别是这婚事不规不矩地办成这个模样，不免让魏氏感觉委曲。
楚维琳说了几句欣喜话，魏氏淡淡笑了笑，道：“嫂嫂，我就是有些慌……我、我不是那等不知礼数的，简办是我娘家提出来的，又是仓促定了婚期，你们不感觉我们费事，我已经感激涕零了，旁的，都不去想了。”
老祖宗嘴唇微微动着，捻动手中佛珠诵了一会儿，才算是说了正题：“四皇子去了江南，清算了很多吧？”
固然不想插手常郁晖的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可老祖宗把话说到了这一步，楚维琳也不能直截了本地回绝了。只好顺着应下。
等用了午餐，老祖宗漱了口，不疾不徐道：“郁昀媳妇，今儿个就别回石清胡同了，就在松龄院里陪老婆子住几日。这时候啊，说多未几，实在也就比及过完年，你就要回江南去了。老婆子舍不得霖哥儿和琰哥儿，恨不能日日抱在怀里。”
楚维琳拍了拍常郁晚的手：“做媳妇不易。”
楚伦歆清了清嗓子，见无人重视她们两人，才附耳与楚维琳道：“没有嫁出去的女人，就剩下郁曚与郁晚，另有一个小不点儿郁晰，郁晰叫奶娘抱去睡了，郁曚么，自打前回和郁晖大吵一架以后，眼里就没这个哥哥了。如何肯去？只郁晚一个，硬着头皮去了。”
楚维琳起了个大早，帮着卢氏里里外外埠繁忙，腊月里办酒，除了几家来往多些的姻亲，也没有四周去置帖子。
这句话，老祖宗是就事论事，也没有针对涂氏的意义，可涂氏这些年在老祖宗跟前被针对惨了，这话听在耳朵里总有些不是味道。只能讪嘲笑了笑，不接这个茬。
柳氏抿唇笑了：“老祖宗，郁昀是外放了，可总有任期满了的时候，等回了都城里，两个哥儿也是日日在您跟前的。”
大略是因为儿孙合座，老祖宗本日表情格外舒坦，便是涂氏一不谨慎说了两句不该说的，老祖宗也只是凉凉扫了一眼，没有发脾气。
老祖宗眉毛一挑，唇角微微上扬：“老婆子只晓得，太后娘娘偏疼李家那小子，在几位皇子之间是否有侧重，就说不上了。”
老祖宗听得很当真，不时问上几句。
不过就如徐氏说的，都是老祖宗定下来的事情，谁也无能为力，只能顺水而下。
新嫁娘魏氏，个头小巧小巧，一眼瞧去，也是好模样，她已经换下了喜服，坐在新房里与常郁晚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见楚维琳过来，魏氏不由有些拘束。
楚维琳一怔，她不明白老祖宗如何会这么说。转过甚去，老祖宗闭着眼睛对着菩萨诵经，楚维琳凝睇了好久，却再不能从老祖宗的神采里品出甚么来，只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