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阳环顾了一圈屋内,无处不在的珍珠是那么刺目。他嘴角暴露一丝调侃,并没有等父亲,而是大踏步地走出了屋子。
高几旁是一张海棠花洋漆条案,案上放着一架古琴。
躺在床上,钱亦绣一只手摸着暖暖的汤婆子,一只手被小娘亲紧紧握着。小娘亲仿佛睡着了,但手还是没有松开。每到过年,小娘亲都比平时要脆弱很多。
他身后的乳娘吓得从速蹲下身俯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小豆丁便嘟起嘴不说话了。
没想到女儿真的让照顾她的嬷嬷请了一名绣工极好的绣娘教她刺绣……
从那年起,他就再没有跟一双后代亲热过了。
他看了一会儿相框,用手指悄悄抹了抹才放下。
潘家的女儿没有郡主的封号还是高贵,潘子安的女儿不是郡主还是金尊玉贵。
钱满霞的眼圈也红了,她不长于表达,只哽咽着叫了声“娘”,便低头渐渐吃起了鸡腿。
钱亦绣没去,她要在家陪程月。
主桌上还放了一套空碗筷,这是给死去的钱满江摆的。空碗里有几块鱼肉和素菜,这是程月遵循本身喜好的口味夹出来的。
美人榻旁是一张金丝楠木雕花高几,几上摆着一个四周嵌着珍珠,中间镶着洋玻璃的相框,相框里是一张美人画像。美人是他画的女儿潘月,这是他见到女儿的最后模样,那年她方才十三岁。
潘子安便去了左边面第一个空着的官椅上坐下。
他有三个后代,儿子多像紫阳公主,小女儿多像叶姨娘。只要这个女儿最像他,端倪如画,气质脱俗,极高的绘画天赋更是像足了他。他该捧在手内心心疼的女儿,却死得那么惨烈。
右边是张泛着亮光的雕花金丝楠木美人榻,榻上铺着绣有繁华快意的青色锦垫。
女儿小的时候也会求他,他便遁辞道,“女子要贞静贤淑,无事就多做做女红。”
女儿有极高的绘画天赋,小小的人儿随便几笔勾画出的东西就似模似样,她四岁之前本身无事便会抱着她在宣纸上画两笔。自从她被封郡主后,就再没教过她画画。
就被跑来的丫头抱走了。
他的眼圈一热,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一阵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深思。
而远在千里以外的冀安省溪石山脚非常热烈,归园正门前高高挂起了几盏大红灯笼,院子前后不时响起爆仗声和小子们的笑闹声。
他的话把大师都谈笑了,钱满霞羞得头差点埋进碗里。
却见猴哥把它的小脏爪子伸过来,爪子里有几颗脏兮兮的圆圆的东东。钱亦绣一惊,一把把那几颗东东拿过来,用帕子擦擦,只见帕子里卧着五颗津润饱满的珍珠,一看就是洞天池出品。
蔡老头笑道,“世道就是如许,不但人往热烈处钻,连钱都往热烈处钻。”
半晌后,他站起家,绕过中间镶着汉白玉石的金丝楠木桌。桌上放着一个彩釉敞口瓶,内里插着几枝绽放的红梅。
他拨了拨琳琅满目标金饰,把嫁妆合上。又拿起相框说道,“嫁妆快装满了,内里的宝贝都是留着给月儿当嫁奁的。等今后爹爹去找你的时候,带给你。”